第2章 第2章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程，无非是老师们千奇百怪的自我介绍，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号称辣手摧花的数学老师司洁一进门，全班同学都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看见了她手里白花花的卷子，跟不要钱似的。
“我们先来个摸底考试，看看各位同学放了个暑假，到底退步了多少。”
“啊！”
全班人惊呼连连，唯独黄宋和段屿那桌沉默不语，前者是在疯狂思考自己放假后到底把课本塞哪个角落里了，竟然一个暑假没找到，后者则是在评判，司洁这位新数学老师果然名不虚传，见面礼就这么丰厚。
“黄老板，救我。”
尽管隔着两排人，黄宋还是听见了李晨棋的呼喊，不过他自己也烦得很，抓了一把头发，猛灌了两大口凉水，课本是什么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水果摊的小账簿倒是记得清楚。
“今天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大兄弟。”
黄宋长叹一口气，瞟了一眼新同桌，新同桌正在无聊的转笔，看神情还挺淡定，就是他的转笔技术还很不熟练，转不到两秒就掉下来，发出啪嗒的脆响。
技术真差，黄宋暗自评价道。
没隔两秒，某位转笔技术差的同学朝黄宋伸出了手，“能借支笔吗，同桌。”
“你刚转的不是笔吗？”黄宋皱眉。
见黄宋满脸问号，段屿看向了黄宋的脚底。
黄宋低头一看，刚刚还在段屿手里的笔此刻已经四分五裂地躺在了自己的鞋底，“额是我踩的？”
“你觉得呢？”段屿反问，“今天出门急，我就带了这一支笔。”
“。。。”算了。
黄宋从笔袋里掏了支笔出来，递给段屿，黄宋一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某些方面还比较大方，经常请班里同学吃水果，毕竟他的人生格言是，出门在外，想要暴富，还得靠亲朋好友前来捧场。
“谢谢，看来今天正好有机会沾一沾黄老板的手气。”段屿笑着说。
黄宋耷拉着眼皮，拎着空白卷子抖了抖，“我没什么好手气，衰运挺多的，尤其是今天，不过我不介意新同桌要和我共沉沦。”
“谁在底下说话？”司洁的眼神扫过来，段屿和黄宋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卷子终于拿到手，黄宋莫名有种前世孽缘今生来续的感觉，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公式概念函数全部忘记，几何解析数列他只能读懂汉字，剩下的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三个月前好像写过这题，但具体是怎么写的，嗯，不知道了。
这场考试真是无比漫长还艰难。
就在黄宋纠结填空倒数第三题到底要不要猜一个答案的时候，段屿翻页了。
在好不容易顽强写到大题的时候，段屿已经开始计算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了。
黄宋一边写一边嘀咕，这还是个人吗？写这么快又没钱拿。
扎心，无比的扎心，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黄宋高一成绩还算可以，普通班班级前五，虽然也不算很拔尖，但是黄宋自认为还过得去，尤其是在李晨棋，小城他们几个的对比之下，自己简直不要太好。
但现在黄宋忽然就真切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除了家庭背景，还有智力。
司洁似乎也很关注段屿，巡视的时候索性就站在段屿身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段屿答题，边看边露出了满意欣慰的笑容。
仿佛看到一个未来之星在冉冉升起。
相对比之下，黄宋抓耳挠腮，在一旁陷入沉思，他很想翻书，手上卡住的大题要用到的公式他给忘了，接近二十分的题，他有点舍不得空着。
但司洁老是不走，黄宋就是有贼胆也没办法动手。
“黄宋，你不好好考试，老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答案啊？”
司洁突然发话，黄宋猛的坐直，假装奋笔疾书起来，没坚持几分钟，又摊成一滩烂泥，还是扶不上墙的那种。
黄宋感觉段屿好像看了一眼自己。
时间很快过去，司洁站在讲台上吩咐最后一排的人站起来收试卷，段屿坐在外侧，理应但此重任。
“好啦，都别挣扎了，你说这会儿收卷子的时候去看别人的答案，有意义吗？放了个暑假魂儿都给放没了！”看着不少人正争分夺秒地从别人卷子上抄答案，司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都不知道其他人做的对不对，这一抄全把错误答案写上去了，有用吗？高二了，理科班的学生，该收收心了，数学200的分值还不够引起你们重视吗？”
段屿收完了前边人的试卷，回过头来继续收黄宋的试卷，他伸出手指敲了两下桌面，提醒道，“收试卷了。”
“马上。”黄宋还在挣扎。
“别写了，你用的公式都是错的。”段屿好心提醒道。
黄宋抬头看了一眼段屿，终于放下了笔，感觉这是自己十多年来的学路生涯里第一次被人轻视。
不过，段屿真的是好意。
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下晚自习，全班人都沸腾起来了，咋咋唬唬地又是掂桌子又是翻椅子的。高二的晚自习是九点，高一是八点半，高三是十点，因为学校考虑到走读生较多，所以决定错峰放学。
“哎，宋哥，今天开学第一天，晚上咱们一起去吃烤串呗，庆祝一下。”李晨棋问。
“不去，没心情。”黄宋白天才遭受了打击，晚上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吃烤串，他背上了书包，“我要回家学习去。”
“呦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晨棋咂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他缓了缓，又瞄准了旁边的段屿，心想着要是能和段屿搞好关系，这以后抄作业还不得手到擒来，“段学霸，你跟我们去呗，热闹热闹。”
黄宋看李晨棋一副狗腿模样，颇有种养了多年的儿子跟别人跑了的感觉。
不就成绩比我好点吗？哼！
“不去，有事。”段屿也拒绝了，黄宋心里暗自叫好。
“有啥事啊？”李晨棋哀嚎道，“你也回家学习啊？你们给其他人留点活路吧。”
“不是，搬家。”段屿说。
黄宋家的水果摊就在校门口，步行也就三分钟，一楼是店面，上边是住宅，共有五层，一层两户，都是很抢手的学区房，黄宋家买的早，那个时候的房价还不算太离谱，咬咬牙贷一点款就拿下来了一间房加一间商铺，前几年刚刚差不多把贷款还完，现在手里还能存点余钱。
“奶奶，我回来了。”
“嗯。”
黄宋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柜台后边玩宾果消消乐，头也不抬起来看一下自己刚放学回来的孙子。
黄宋早已习以为常，论有个整天跟潮流的奶奶是怎样的体验，大概就是两个字，刺激。
上上个月去染头发，导致皮肤过敏，上个月去学广场舞把腰扭了，这个月好不容易消停了点，结果迷上了宾果消消乐，玩得不亦乐乎。黄宋偶尔也会想想，让奶奶白天在这儿看店是不是太憋屈她了。
“今天剩了这么多果盘没卖出去呢？”黄宋扔了书包，仔细清点着架子上的水果，瞅见了角落里的三盒混合果切，这还是中午午休的时候偷溜回来切好装盒的。
“又要浪费了。”黄宋心疼道，“还挺新鲜的呢！”
黄宋奶奶终于结束了一局战斗，推了推滑落至鼻头的眼镜，“浪费什么！给你邻居家送去。”
“对面搬过来新人了？”黄宋抓住了重点，惊讶道。
“嗯，应该是租的。”
“谁关心这个。”
“正好，现在也不晚，你给人家送去，以后都是街坊邻居的，好互相照应。”
“遵命，皇太后。”
许澄匀拎着三盒水果果切，大摇大摆地出了店门，准备绕到后边的单元楼入口，结果还没走两步，就遇上了段屿。
段屿左手拎着一只大铁锅，右手拎着一大箱方便面，场面略显诡异。
“好巧啊，黄老板。”段屿先打了招呼，黄宋也不能装没看见。
“是挺巧。”黄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和段屿说报答救命之恩的话，手里正好有现成的货。
“吃水果吗？”
黄宋看见段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干嘛？”黄宋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
“又是开业大酬宾加七折优惠？”段屿问。
黄宋犹豫两秒，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不忍欺负受伤的段屿，清了清嗓子，犹如神灵降临人间般慈祥和蔼地说道，“哪儿能啊，我免费送你的。”
段屿有些意外，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突然献殷勤，你是想干什么？”
黄宋：好心当作驴肝肺，本老板什么时候抠搜过，这个表情是几个意思？
“忘了和你说，你衣服被我扔了。”黄宋补了一句。
段屿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哦。”一件衣服换一盒果切，真是值。
一分钟后，段屿获得了一盒果切。但他发现黄宋怎么还跟着自己。
不就一盒果切吗？这么抠门？还打算抢回去？黄老板这算盘打得真精，一点儿亏都吃不得。
“黄老板，您这是要去哪儿？”段屿终于忍不住了。
黄宋露出了罕见的看白痴的表情，书包一甩，迈腿一步超越段屿，将人抛在身后，然后轻飘飘来了一句，“大晚上不回家，准备去抢银行。”
“？”
黄宋这辈子最怕的事情就是尴尬，尤其是当看见自己敲了半天邻居家门没反应，段屿却出现在楼梯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掏出来钥匙开门的时候。
黄宋想骂人。
“草，你竟然住这儿？”黄宋眼睛瞪的老大。
“刚搬来，有问题？”段屿反问，“你刚才敲我家门干什么？”
“我，”黄宋瞬间语塞，手里还拎着剩下来的两盒果切，但是他此刻怎么也说不出自己是来给新邻居送见面礼的话来。
就在这时，楼道里的灯亮了。
“小宋啊，水果给邻居家送过去了吗？”黄宋奶奶的声音响起来，悠远空灵，楼道的传声效果确实好。
“哟，这就是邻居家的小孩吧，长得真好看，多大了？上几年级啊？在哪个班啊？”黄宋奶奶一看见段屿就立马开始唠家常，拽着人家袖子不放，不仅打探敌方消息，还卖本方消息。
“这是我孙子黄宋，高二的学理的，算数挺好，英语特别差，哦，对了，我跟你说，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他七岁还在尿裤子呢。”
“奶奶！”黄宋又羞又气，连忙拉着奶奶往自家屋里走，“什么尿裤子，你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说。”
太丢脸了，这以后要让本老板怎么行走江湖。
黄宋听见背后段屿轻轻笑的声音，立马杀过去一记眼刀，段屿强忍住了微笑两秒，继而笑得更明显了。
“笑屁。”黄宋砰地关上了门，手里还提溜着没送出去的果切。
“宋宋，果切还没给人家呢。”奶奶提醒道。
“给个头，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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