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忆
桑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也仅仅瞥了一眼，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瞥完就重新盯着锦离，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竟显得有些……茫然。
锦离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苍梧战神桑行，世人皆知，风流成性，心高气傲，是断不会露出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可同时锦离也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救他回来之前，他虽然一身伤，倒还神智正常。
锦离静静看了他一会，走到床边同他平视。桑行目光仿佛黏在他身上似的，追着他移动，待他坐定，也定了下来，依旧是睁大了眼无辜可怜的模样，四目相对，锦离轻轻挑了挑眉，吐字清晰：“你是谁？”
桑行完全没有停顿：“桑行。”
“那……”锦离垂下眸子，神情泛泛：“我是谁？”
“……”桑行沉默片刻，又将锦离上上下下完完整整地细看了几遍，最后觑着他的神色，迟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锦离几乎要立刻笑出声来。
他不清楚自己在问出的那一刻是否抱有期待，只知道听到答案的一瞬间，再见的所有心潮澎湃，都顷刻间化作一潭死水，静得死寂。
对面的桑行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眼前人是真的好看，眉眼弯弯，唇色淡淡，完完全全长在了他心口上的好看。他若是喜欢什么，便不会在意表现出来，所以从睁眼到现在，都顺从本心毫不避讳地盯着人看。至于他是谁？这是哪？谁关心！
只是刚自己实话实说回答“不知道”时，他好像有点……伤心。桑行想，他虽然看起来要笑了，却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我们应该认识吗？”桑行小心翼翼地问。
“不应该。”锦离答的迅速且坚定：“我们不应该认识。”
八百年的枯等都作了空想，这片刻的重逢又能怎样？眼前的人，向来是……多情模样。
稍作思忖，锦离又问：“如今多大了？”
“一万……”桑行顿了许久，才不太确定地道：“零个几百岁？记不太清了。”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已是十几万年过去，桑行在那时就已经存在，年龄同这天地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这是……丢了十几万年的记忆？
可一万多岁早已成年，神智不该是这般——不，不对，盘古开天辟地后历经万年，伏羲、女娲、神农等后天神灵才陆续诞生，九重天司命仙君那儿的史书有记载，为了结束当时天下什么大乱的局面，女娲等神合力唤醒了初生便陷入沉睡的上古四位先天神灵，之后过了几千年，后天神灵相继战死，但得天独厚的四神完全成长起来，平定了天下，并将其三分，仙神升至九重天，妖魔沉至地狱，人类在神魔夹缝中生存，自创人间。
三者互相制衡，成了如今的三界。而桑行苍梧战□□号，和其他几位一样，都是自神魔大战后帝君亲封的。所以按道理说来，桑行这前一万多年……都是睡过去的，不算真的活着，那零的几百年大概才是他现在真正能够计算年龄的日子。而百来岁在神仙中，连“少年”都算不上，有这般不全的智力……倒也正常。
想明白了这一点，锦离却更是不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单从战力来说，三界绝对冠顶的苍梧战神伤至于此，九重天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锦离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桑行跟着看去，只看到几根横梁搭着稻草，潦草地架成屋顶，可锦离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当即做了决定。
他站起身，捏住被子的一角，直接掀开，吓了是桑行一跳，惊魂不定地瞪大眼瞅着锦离，但锦离没有再看他，自顾自地走出了里屋：“跟我走。”
桑行毫不犹豫地下床想跟上去，却因动作太快，下床的时候腿软也没来得及稳住，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引得锦离最后还是侧目看了一眼。桑行顿觉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锦离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想到，怎么不像是失忆，倒像是傻了。
出了木屋，锦离便沿着山路向上走。桑行远远坠着，一边好奇地四处欣赏山景，一边分出几缕心神偷偷瞟着前方人的背影。
怎么看怎么欢喜。无论是美景，还是人。
走着走着，桑行突然有种想叫他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冲动，没来由的。不想只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想看他对自己笑。
但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敢发出声音。
可前方的锦离却仿佛料到了什么，蓦地转了身。
桑行和他对视一眼，自觉地低下头：“哥、哥哥……我……”
锦离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开口打断，瞪着桑行：“别乱叫！”这辈分串得大了！
说完他便转了回去，并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桑行等了等，见他没有心思再说话的意思，正准备心无旁骛地赶路时，突然听到前方人快速道：“叫我锦离。”
桑行顿时喜上眉梢，三两步追了上去，弯着一双桃花眼笑道：“我喜欢阿离的名字。”说完悄悄瞄一眼锦离的脸色，见他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没有因为“阿离”有任何异样，便笑得更开了。
怎会不喜欢。
锦离心中凄然。本就是你取的，怎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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