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所谓比武，不过是展示一下各自所长，点到为止。扶风扶川是明显不愿意离开的，得到赐名的人可是有机会做阁主的。他俩各自舞了一段花剑，扶川更是把折扇都收了起来，板着脸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扶息蹲下来放了一只蛊虫，又肥又胖的虫子白花花一团，顺着围墙慢慢向那粉衣小姐蠕动。
序武瞪他一眼，扶息扭过身装作没看到。果然，远处传来那小姐的尖叫声，几个人乱成一团护着他们主子缩到了角落里。
“扶息不可放肆！”掺着内力的吼骂声传遍练武场。扶息欠腰行礼，道了句“失礼”就退下了。那蛊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粉衣小姐还在小声啜泣，显然是被吓到了。
序轻长老懒散坐在人后看戏，见闹大了才出声：“二排十三，你来。”
十三是个女子，短发黑裙，眼睛黑漆漆的像一潭死水。她没用长剑，一手长鞭舞得猎猎作响，左手里还藏着啐毒的短刀，不时反过寒光。
远处的哭声止住了，被这一幕吸引。“就她了，劳烦阁主出个价吧。”声若莺啼大概就是她这样的吧。
昭月在心里感叹这姐姐也太娇弱了些，这么温柔的性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只有遭罪。不过能买得起暗卫的，想必也是位高权重了，她不再关心这些，“爹爹十三姐姐多少钱？”昭月有些好奇这些暗卫的定价。
序武没出价，先问了十三的意见。
“十三愿听阁主安排。”这么说，就是同意离开了。她是女子，一直留在这里很难出头，这次来的主子明显是个柔弱又受宠的，离开或者会好过。序武这么想着，便点点头示意十三去高台上见新主子。
“黄金五百两。”序武话落，高台上便有护卫下来递给他一沓银票。序武当着那护卫的面点清银票数额，随手塞给昭月，侍卫就随着银票看向昭月。流云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冷着眼抚摸头上的银簪，虽是笑着却让人无端生出寒意。
“不得冒犯姑娘！”是高台的小姐在提点护卫。序武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是他的地盘，闺女还能出啥事不成？
“风姑娘可以为她赐名了。”赐了名，以后她就是别家的暗卫，生死都不能再和无双阁有联系，也不能说起过往。十三低下头不吭声，静静等待新主人赐名。
“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婵。姐姐这般好看就叫婵婵吧。”漫不经心的语气，一时分不出其中情绪。
婵婵，蝉蝉，十三听不懂那句诗里是哪个字，只是俯首行礼：“蝉蝉在此，谢过主子。”
众人和十三告别。
“以后你就不是十三，不知道无双阁，切记。”序轻长老拍拍她的肩，告诉她该离开了。风小姐俯首行礼，坐上马车离开。那马车周身没有纹样，却缀着金丝流苏，马鞍都是精致皮革造价不菲，想必是个受宠的嫡女了。
序轻叹口气，慢悠悠回去了，不想再干涉阁主的事。年纪不够的弟子也随着他离开了，练武场一时只剩了昭月几人。
“爹爹？”昭月有点懵，不是说让她选暗卫么，这都离开了是啥意思？
“阿月别急，再等一会儿。”
序武气定神闲看着大家离开。半晌练武场就安静下来了。
扶风扶川还站在原地没走，昭月就思考着他俩谁适合保护自己。扶息不考虑，昭月讨厌虫子。这边她还在纠结，就听到流云惊呼一声：“小姐！”
方才没人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极其罕见的银发，褐色眸子，唇角殷红，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平添几分弱不禁风的美。他轻功很好，近十米的高度翻身而下，稳稳落在昭月面前。
衣袂翩飞，唇角带笑，俯身看昭月时眸子里明晃晃带着勾引，深情得想让人溺死在其中。
“小姐！小姐！别看了…”
“啊怎么了？”昭月反应过来。她竟然盯着别人的脸发呆，太丢脸了吧！
流云知道昭月花痴，但是这种程度的还真是第一次，她简直想捂脸，小姐这样太不矜持了。不过这个师兄长得确实好看，她也有惊艳到。
“阿月，他也是阁里的人，扶苏，今年十六。”也是你娘亲当年带回来的小孩。后半句话，序武没多说。他从不在外面提起私事，虽然大家都知道阁主有一个深爱的不幸离世的夫人。
有名字，武功好，昭月却不知道的人，看来这个扶苏就是娘亲捡回来的小孩了。昭月心情不错，这个师兄长得好看，轻功也不比爹爹差，看起来脾气也很好。
“就他啦！”
“阿月确定了？暗卫易主，这辈子可就不会变心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序武背着手笑得意味深长。可惜昭月太年轻，还不懂老父亲笑里的含义，更不懂这变心二字的缘由。
倒是流云感觉到了不对劲，悄悄扯了下昭月，把她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小姐，他好像是夫人给你挑的夫婿。”
“什么夫婿？娘亲走的时候我刚出生哇。”昭月不敢相信她爹娘是这么不着谱的人。娃娃亲？童养夫？这不是话本里才有的桥段么？
“就是，扶苏师兄从小的待遇，和你差不多的，而且他经常下山看你，阁主没有阻止过。”
“可能因为他是娘亲救回来的吧，爹爹最爱娘亲了。”序武对昭月几乎是溺爱的，一半是因为昭月从小遗传了体弱多病，一半是因为她的娘亲宋嘉和。昭月，宋昭月，她随母姓，可是爹爹从来不连名带姓地叫她。提到那个姓爹爹就会难过。
“小姐别自欺欺人了，他穿那么好看的衣裳不就是为了小姐么，嘁！”流云在心里吐槽扶苏风骚，又感叹他生得好看。看来今天都是精心计划好的，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昭月皱眉，有些不满。她是喜欢这个特别漂亮的扶苏哥哥，但是童养夫，她真的不行。“我去和爹爹说。”
昭月给自己加油鼓劲，决定和爹爹坦白，自己不喜欢相夫教子，想去闯荡江湖！
“小姐，扶苏可以同你离开了么？”
昭月刚准备开口和爹爹说换个暗卫，扶苏就先开口打断了她。这可怜巴巴的语气，微蹙的眉，用力到发白的指关节，昭月又心软了。
“你留在这里，好好练功，将来可以接替爹爹做阁主的。阁主可以有好多好多钱。”昭月试图说服他自己放弃。
“小姐……扶苏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小姐而活……”欲说还休，微微抽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病恹恹，眸子里眼泪一直在打转，却始终不掉下来。昭月感觉自己就是个负心汉，辜负了美人一片心意还要拍拍屁股走人。
“你先别哭啊。”她手忙脚乱地掏出丝帕给扶苏擦眼泪。序武装作没看到一样带着扶风几人悄悄离开。
昭月还沉浸在自己把美人弄哭得愧疚中，没注意到练武场就剩他们仨了。流云抱臂观戏，知道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也不再阻挠，眼不见心不烦地退到了角落里歇着。她家小姐如果当了皇帝绝对是个昏君，一番巫山雨云不早朝的那种。
“小姐……”这边扶苏还委屈着，昭月下手重了些便蹭得他脸上几抹红痕，又在心里感叹这美人皮肤真嫩。没忍住直接上手捏了一下，手感滑滑的，不知道怎么保养出来的好皮肤。
扶苏向前半步，微微低头，几缕发丝就落在昭月脸上，痒痒的，带着凉意。她脑子里便只有这几缕头发丝了。真好看呐……
“小姐，可以带扶苏下山么？以后扶苏来保护你，照顾你，好不好？”
“好，我们这就下山。”
“小姐只能有扶苏一个暗卫。”
“好……”昭月下意识全部答应，没听清眼前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红得像是刚被亲过。她陡然清醒，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你刚说什么？”她怕自己说了什么心里话，不过幸好扶苏笑着回她：“小姐我们该下山了。”
“那下山吧，晚上带你去吃叫花鸡，超级鲜的！”昭月想到山下的美食便馋得不行，也忘却了刚才的对话，催促着流云一起离开。
流云目睹了小姐被诱惑的全过程，再次庆幸自家小姐不是皇帝也不经商，否则真耐不住这扶苏哄骗的。上一秒泫然欲泣的少年，下一秒就那么坦然地说该下山了，这变脸速度够快的。算了，她家小姐还是个小孩，想那么多干嘛！
“扶苏师——公子要驾车么？”流云想叫师兄，又及时改口称了公子。她还是无双阁的人，扶苏不知道怎么算，按理说做了暗卫的都默认是离开无双阁，但是昭月可是阁主亲闺女，又不是外人。
“我来驾车，师妹同小姐歇着罢。”这话，是回答流云的，虽然扶苏对她没啥印象。流云也不矫情，扶着昭月坐进马车。昭月坐里侧软塌，她坐外侧。
“扶苏哥哥，给！”镶金的暖手炉递出来，是昭月带上山的那个，已经新添了炭火，暖烘烘的。流云撇撇嘴暗戳戳吃醋。
扶苏接过，轻声道谢，温温柔柔的少年嗓音恰好是昭月喜欢的那款。
“哥哥驾车小心些，别冻坏了身子。”
“扶苏记住了，多谢小姐关心。”说的是客气话，挑不出毛病，昭月却硬是听出了几分委屈，她又愧疚起来，便隔着流云开始和扶苏闲聊解闷。
“哥哥喜欢吃什么呀？”
“扶苏没吃过什么，阁里平日就是些清粥小菜罢了，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难吃。”语调下沉放缓，好像想起了不好的事。流云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咒骂一句。明明这个师兄都不和大家一起喝粥的！
扶苏倚靠在车厢上，说出的话惨兮兮，嘴角上扬的弧度暴露了好心情。
昭月窝在马车里独自难过，“那今晚上的鸡腿分你一只，以后你也可以有好吃的了。”
“小姐对扶苏真好。”
“嘻嘻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像对流云姐姐一样好。”
嗯，我记住了。驾车的人扬起马鞭挥动，鞭声盖住了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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