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开导

齐苗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叶小姐收下啦？那她有没有说什么？”安清回忆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开始说她家姐姐会给她买宅子的我不用急着买，后来就说她姐姐买的宅子还留给她姐姐住，她和我住我买的这个，最后跟我说下个休沐去木器店里挑家具。”他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别的了，便果断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齐苗的眼睛眨了眨，快速分析道：“叶小姐真是个难得的，她说她家姐姐会给她买宅子，这已经是在告诉你她家姐姐观念传统，是绝不会同意让她住你买的宅子的，她说你不用急着买，是觉得你行动太着急了，没有提前告知她，有些强悍。可是她接着又说她和你住你买的这个，那意思就是虽然她知道你这样做不合规矩，她还是选择按你的意思来，最后说跟你一起挑家具，这已经不单单是按照你的意思来了，还是真心实意地欢欢喜喜地一点都不别扭地入住你的宅子。”

        安清嘶了口气，齐公子分析完就连声感慨：“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所谓的面子跟夫郎家划清界限不肯接受夫郎家的任何财物？有多少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接受着夫郎家的帮助一边装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又有多少上门媳妇软饭硬吃在夫郎家里为所欲为？这些毛病叶小姐一概没有。”

        齐苗说到此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做了总结陈词：“叶小姐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儿，阿清你赚到了。”

        安清默默地点了点头，按齐苗这么分析，叶小姐并非不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也并不是丝毫都不介意，更不是那种吃软饭的女儿，可是她最后选择的是按照他的心意来，这么好的女子他若是不懂珍惜，就太说不过去了，他明个儿就去找她道歉，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个强悍刁蛮的男儿。

        西跨院第一进，叶葆珍的房间中，岳昉和顾琛都在，岳昉正愁眉不展地向两个好友倒苦水：“雨儿跟我说让我再等他一两年，说他爱极了歌舞演艺，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我好不容易让我娘亲答应了跟雨儿成亲的事，他又来这么一出，我怎么跟我娘说呀？”

        顾琛跟着发愁：“岳姨本就不大愿意，要是知道他还要再演上一两年，那不得反悔呀？”

        叶葆珍也深以为然，宸雨公子已经有了妻家，还继续唱歌跳舞，妻家人难免有想法，毕竟唱歌跳舞在世人眼中不是什么正经差事，只是有想法归有想法，这事终究是宸雨公子自己的事，没有道理说男儿定了妻家，就必须事事都听妻家的。她看着岳昉，很认真地问道：“这事岳姨肯定不会乐意，可是岳姨乐不乐意是一回事，小昉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自己愿不愿意让他再演一两年呢？”

        岳昉咬着唇沉吟。她自问不是个霸道的女儿，爱宸雨也爱到了骨子里，可要她毫无芥蒂接受宸雨公子还将表演歌舞的事实，她做不到。

        叶葆珍见状，暗道此事不妙，岳昉的态度是关键，若是岳昉都不乐意，那又如何能让岳尚书同意呢？

        顾琛插话道：“小昉你才十七岁，现在成亲其实有些早，你再等上一两年，也不到二十，那时候成亲，一点都不晚。”

        叶葆珍跟着点头，凰朝的女儿成亲，一般都在二十岁前后，甚至不少有志于功名的女儿，到了二十三四岁才娶夫生女，岳昉今年才十七，这个年龄成亲多少有些早。她跟着劝道：“宸雨公子今年也就二十岁出头吧？再拖一两年，仍旧风华正茂。”

        宸雨公子再过一两年大概就到了清儿现在的年龄，清儿何等的美丽惑人，那宸雨公子哪里会在一两年内老去呢？

        岳昉咬着大拇指，满脸的烦恼：“你俩不懂，不是年龄的事。”

        不是年龄的事，那就是岳小姐不乐意自己的未婚夫郎继续表演歌舞，她单刀直入地道：“你自己也不想让宸雨公子继续表演歌舞是不是？”

        岳昉换了个指头啃：“这世上有哪个女儿乐意看到自家夫郎天天表演歌舞给别人看啊？”

        叶葆珍听了又是同情又是好笑，她从架子床上坐了起来，踱到岳昉的身边，搂着岳小姐的肩膀诚心诚意地道：“你不要这样想嘛，歌舞表演就是个给大家带来快乐的节目而已，人家一不陪侍酒席二不伺候客人，没什么不体面的。去看歌舞的人，大多数也是正正经经的欣赏歌舞，有歪心思的没几个。你当初还没想着娶他的时候，你不也去看得起劲？那会子你可没想着说他有可能是别人的夫郎，你不该看。”

        岳昉拍开她的胳膊：“小叶子，你不能这么说呀，他没跟我谈婚论嫁的时候，他想怎么表演那是他的事，可他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有了妻主的男儿，凡事不应该先想着妻主会不会高兴吗？”

        顾琛调侃着接话了：“什么叫有你了？你们俩连亲都没定呢，别说的好像木已成舟似的。”

        岳昉哭笑不得地瞪了顾琛一眼：“哎哟，就这么个意思，你俩领会精神，别抠字眼。”

        叶葆珍笑了：“抠不抠字眼，那也是你俩没成亲。既然还没成亲呢，你怕是不好硬干涉，你要是非不同意，没准儿人家宸雨公子还不乐意嫁给你了呢。”

        岳昉嘟了嘟嘴没有接话，腮帮子却鼓起老高，显然在生闷气。

        顾琛见状，打圆场道：“这事确实是宸雨公子欠考量，没个即将做人家夫郎女婿的自觉，不过小昉你也别生气，这个宸雨公子本就是个极有个性的，他不会因为要做你的夫郎了，就立马变得温柔顺从啊。而且我听说他那歌舞坊的收成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来接济西境那些被霍霍了的孩子，他想再演一两年，可能也是想多给那些苦孩子挣点银子。”

        宸雨公子居然拿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接济西境的苦孩子？叶葆珍有些意外，心里对宸雨公子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这么好的男儿她自然就不想让好友错过，她想了想，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岳昉身边，十分认真地道：“小昉啊，男儿家就算是定了亲，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想法的，咱们做女儿的要尊重他们的想法，不能一味霸道。也碰巧宸雨公子开的是歌舞坊，你心里别扭，转不过弯来，可你想想，如果宸雨公子开的是别的铺子，什么银器铺啊，药材铺啊，那你和他成亲后，你会不会同意他继续开呢？你肯定会，是不是？既然别的铺子可以，那你没有道理不让他继续开歌舞坊嘛，除非你就认准了人家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可人家要果然是那样的男儿，你也不能看上人家不是？”

        她记得她头一回陪岳昉去清若空的时候，岳昉就小声嘟哝说：“他果然是个自尊自爱的，我没看错人。”既然岳昉并不否定宸雨公子的人品，那这事也就可以慢慢地劝解了。

        果然岳昉叹了口气道：“我从未怀疑过雨儿的人品，可是，唉，他就完全不替我考虑吗？他就没想过他定亲后，还继续表演歌舞，我会被人指指点点吗？”

        叶葆珍耸耸肩：“男儿家性子越单纯，越容易思虑不缜密，这是他们可爱的地方，我们做女儿的，得学会包容他们。再说了会对你指指点点的，必然是无事生非心胸狭隘见识肤浅的痞子小人，你理会她们做什么呢？”

        顾琛一拍手：“小叶子这话说得有理，你理会那起子小人做甚？我要是在意那些小人的话啊，我就得乖乖地娶邵泼夫，在家里做我嫡父的应声虫。人就活一辈子，自己过得快活才是最最要紧的。”

        岳昉往椅背上重重一砸：“多谢二位开导我，可是你们两个的夫郎都是温柔乖顺的，独我这个是个有主见的，你俩再怎么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嘿”，叶葆珍站起身来，弹了弹岳小昉的脑门：“你呀，非要别人和你一样水深火热，你才觉得人家跟你一心是不是？清儿够温顺吧，可你知道吗？他今个儿在南郊买了个宅子！还想让我和他成亲后就住在他买的这个宅子里，我能怎么样？我还不是同意了！”

        岳昉倏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住安公子买的宅子，那你不成了上门媳妇吗？你，你这要被人嘲笑的啊。”

        叶葆珍双手一摊：“所以说嘛，会被人指点嘲笑的事太多了，我住夫郎的宅子，要被嘲笑，你由着夫郎表演歌舞，要被嘲笑，阿琛拒绝嫡父安排的亲事，要被嘲笑。做人啊，要是天天顾忌这些个有的没的，那还有几天快乐时光？你呀，你只需确定一点，你和宸雨公子是不是两情相悦，你们俩在一起你是不是开心快乐？如果是，你就别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了，你在意的多了，就可能伤了两个人的感情，伤了宸雨公子！”

        岳昉陷入了沉思。

        顾琛却道：“小叶子，你住安公子的宅子，有一件事你想过没有？安公子是宅子的主人，你以后想娶个侧室收个小郎，怕是就不方便了，你总不能把侧室安置在安公子的宅子里吧？虽说你发过誓，这辈子只娶安公子一个，可万一你改了主意呢。”

        叶葆珍恍如醍醐灌顶：“怪不得清儿非要我住他的宅子，原来是为了这个。”她笑嘻嘻地冲着顾琛一抱拳：“多谢阿琛告诉我其中的关键，不过好女儿一诺千金，我既说只娶清儿一个，就绝不会食言，这层顾虑不必有了。”

        顾琛无奈地一摇头：“你呀，真是被安公子吃得死死的。”

        叶葆珍坦然一笑，被吃得死死的又怎么样？清儿这样又漂亮又可爱的男儿，自己巴不得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呢。

        叶葆珍本想翌日晚上将安公子约到藏书楼，再把日后就住安公子的宅子的话重讲一遍，哪知道翌日一用过了早膳，楚晗就派人来传她和岳昉几个去郊外熟悉地形，说是明帝要回来了，她们得参与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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