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楠真的是被憋屈坏了。寂莱交稿的时候，小姑娘差点哭出声来。

        “大神您终于回归了！”小楠哽咽的声音穿过电话。

        这是什么王者归来的剧情？寂莱想笑，但碍于小姑娘的情绪，她只能温柔以对：“对不起啊，小楠，前段时间家里的事情有些复杂，现在解决了。以后可以回归正轨。”

        “嗯嗯。”寂莱仿佛看见了小楠在电话那头点头如捣蒜，“您的稿费我马上联系财务打给您。还是原来那张卡可以吗？”

        “可以。”

        “您的图非常非常美，我们主编非常喜欢，估计很快就会集结成册。大神，您有什么新的灵感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

        “签售！签售！”高主编隔着桌档，面目狰狞地比划着口型，小楠只好又加了一句，“如果您……什么时候愿意做签售的话，也请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您有任何工作上甚至生活上需要帮忙的，您都可以联系我。我一定尽力。”

        眼睁睁看着小楠放下手机，高主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小楠啊，你要努力劝说啊，这么多年了，社里活动萤火一次也没参加过。”

        小楠一脸无辜：“萤火大神刚跟我们合作的时候就交待过不做签售，你老人家屁颠儿的就答应了，现在一再提起，我都不好意思开口。食言而肥，我怕胖。”

        已经发福的高主编腮帮子上的肉狂乱地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咱们杂志社效益越来越差，这不是没办法吗？这样，你要是能劝动她，签售会我给你5的提成。”

        “……那我试试看。”小楠敷衍着，钱固然是好东西，但作为萤火大神的铁粉，她实在是不愿意打扰她。不过，三四年了，她还没见过大神真容，听声音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姐姐。如果可以见一面……

        编辑见作者这种事，本质上跟网恋没什么区别，甚至更过，因为无论作者还是画家，因其才华卓绝，首先就被小编们神化了。

        隔壁桌小瓶子去年联系的一位作者，文风清新细腻，声音低沉有磁性，前后沟通了大半年，期待值拉满。相约见面后，回来哭了两天，堪比失恋。

        有一瞬间，她为自己肤浅感到惭愧。小楠决定，放低期待，哪怕萤火是个中年大妈，那也是大神！她把手放在私藏的精装本萤火画册封面上，大神永远是大神，皮囊虚妄，才华才是王道。

        “你确定要露面吗？”姜棋坐在对面椅子上，双脚离地，前后晃悠着。动作很可爱，表情却很严肃。

        “只是见个编辑朋友，并不算露面。”寂莱戳着面前的意面。以前不露面，很大一部分是顾及姜筠的感受。现在离婚了，总算可以自己做主了。

        之前只和小楠提过家里有事，也许是当时寂莱的语气太过沉重，小楠非常懂事的没有再催过稿子。足足大半年时间，她还好吗？有没有被高总编生吞活剥了？光凭帮她顶雷这一项，寂莱就一定要见见这个铁骨铮铮的小姑娘。

        “你考虑过后果吗？”姜棋问。

        “后果？”难道是和他爸爸一个理由，又是出去抛头露面容易惹是生非这一类的话？寂莱惊讶地看着姜棋。大男子主义也遗传吗？

        “爸爸那是占有欲。”姜棋猜到她要说什么，很无奈地摇摇头，“我说的是舆论。”

        姜棋的牛排上桌了，他拿起刀叉很仔细地切起来。小孩子只能吃全熟的，切起来稍微有点费力，寂莱想接过来帮忙，被姜棋拒绝了。

        “无论是作为寂莱，还是萤火大神，露面一定会引发议论。你做好准备了吗？”他举起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他向来不说话。给寂莱留下了充分的思考空间。

        虽然心有不甘，但姜棋说的是对的。有些事任性一时，后续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消弭。

        寂莱妥协：“你说得对，但我已经答应她了，爽约不合适。我们可以约在相对隐蔽的地方，我相信只要我要求，她一定会保密的。”

        姜棋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他插起一块牛排，沾好酱汁，送到寂莱面前，“妈妈你尝尝，这家牛排味道不错。”

        “我的意面也不错哦。”寂莱也卷了一点意面递过去，两人交换了食物，开开心心相视笑着。

        妈妈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如果没有人拉着，很容易出现问题。以前有爸爸，但爸爸太固执，掌控力太强，反而起了反作用。现在只剩自己了。姜棋吸了口果茶，心想：无论男女，长得太好看都是负累，幸亏自己像爸爸。

        在长得太好看的寂莱叮嘱下，小楠孤身一人前来赴约。她戴着口罩，墨镜压脸，三步一回头，踩着偷地雷的步子迈进茶楼。

        看表：差五分三点，约定时间是三点半，刚刚好。她长吁一口气，没人跟踪，自己总算不负大神嘱托。茶楼里空无一人，大神应该还没到，她心中暗喜，全在她计划之中，怎么可能让大神等自己？

        这算是一个人的粉丝见面会？想想就觉得好激动。

        “小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似水。

        此时应有bgm，小楠心中响起《王者归来》的音乐，大神！我终于得见真人了！当她回身看见寂莱……等等，换个bgm，爱情剧里男女主第一次见面放什么音乐来着

        寂莱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月白色休闲西装，头发用一个大发夹别在脑后，发丝自然垂落，整个人随意又洒脱。她摘下墨镜，笑靥如花。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小楠同志首次怀疑自己的取向，美女姐姐贴贴什么的，可以吗？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面。”两人在二楼茶室就坐，寂莱婉拒了服务员，亲自泡茶，“这样咱们说话方便。”

        其实不用解释，小楠的大脑仍然处于堵塞状态，唯一能动的机能就是嘴角，于是只能咧着嘴傻乐。

        “第一次见面，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哪。”寂莱试图用寒暄激活小楠的对话机制。

        大神给我递茶了！小楠终于从堵成二环的脑子里抽出一根丝，双手恭敬地接过寂莱递过来的茶：“谢谢，谢谢。我一毕业就进了出版社，您是我接手的第一位画家。谢谢。”

        “你也是我第一位责编哪。”寂莱微笑，细长白皙的手指细腻地擦着茶杯外壁，嫩绿的叶片在茶杯里轻盈地旋转。寂莱表情淡定，内心比茶叶旋转得还曲折，小楠在电话里挺能聊的啊，今天是怎么了，没话找话说真的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

        “这里我来过一次，环境不错，茶是我自己带的。你尝尝看。”

        小楠完全不懂茶，只觉得入口滑腻香甜，连连点头：“好茶，好喝。”

        寂莱释然一笑：“喜欢就好。前段时间我忙着离婚，稿子拖了太久，辛苦你了。”

        原来是离婚啊。啧啧啧，哪个瞎眼男人能跟这样的女人离婚？

        愤怒是很好的催化剂，愤愤不平的小楠终于把脑子放回了原处，关切地说：“不辛苦，您……现在整理好了吗？”

        “嗯。”寂莱冲洗着茶具，芊芊玉手，捻指为兰，“以后可以专心画画了。”

        这话但凡别人说，小楠都会觉得是凡尔赛。可从萤火大神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真实。慕强本质一览无余，现在再加上颜控……美女大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说的签售，我考虑过了，暂时还不想在公众面前露面。麻烦你回去转告主编。”寂莱说。

        “您放心，我们完全尊重您的意愿。”小楠毫无纠结。

        “而且，我们见面的事情，也还请你保密。”寂莱微笑着，“我比较怕麻烦。”

        小楠连连点头，大神保密是对的。这个才华搭配这个颜值……虽然必定是爆款，但是舆论一旦起来，难以控制走向。保护美女大神，义不容辞。小楠迅速倒戈，回去一定劝说主编放弃萤火大神的签售计划。

        打通任督二脉的小楠是个很好的聊伴，话多且密，寂莱只需要点头、微笑、倒茶就可以完成大半交流，这让她颇为适意。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得知寂莱刚离婚的缘故，小楠的话题一直围绕着结婚离婚。

        区区两个小时，小南已经从初中闺蜜结婚讲到大学同学生子。同学们因为毕业时间不长，结婚的不多，也还没来得及离，但她认识很多作者、画家，弥补了这部分话题的不足。

        文艺圈里离婚率似乎格外的高，敏感细腻的人通常都不太能忍耐。当然，这是比较善良的说法。

        小楠提起认识的一位作者，从家里搬出来住的原因，竟然是老婆坐月子，家里人多闹腾。她很敏锐地指出，这段婚姻长不了。

        小楠灌下第十杯茶的时候，严肃地说：“我觉得婚姻对我们女人没有丝毫的好处，充满了剥削和压榨。”

        寂莱很认真地想了下曾经的婚姻，觉得此言颇为极端，但想想小楠枚举的种种实例，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何况，自己也离婚了，着实没什么说服力。于是继续面带微笑听她描述人间疾苦。

        每天宅在家里画画，偶尔出来听些不费脑子的八卦，就当是休闲娱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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