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红昭
沈霁原以为萧漓走之前跟他说的那句话意思是他不久之后还会回来，但他估计错了，在魔界一连十来日相安无事。没有任何外人打搅，沈霁倒是和魔界不少魔修混了个脸熟。
除了魔尊传唤，沈霁不得进入大殿，其他时间想干嘛干嘛。
身为魔尊，连阙真的已经算得上很客气，最开始魔族之中多了一个凡人，众魔修都好奇不已，更有魔修趁赶上前调戏，没成想调戏未成，反被凌云□□安静了。
沈霁观察了几天，凌云在这群魔修中的地位不低，不仅不低，甚至还可能他的地位就在于魔尊之下，每当有魔修试图靠近沈霁时，凌云站在一旁抬眸过去，那魔修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沈霁有心探过凌云，可凌云自己也是个赖皮鬼，满嘴胡话，沈霁一旦开口问他，两个人就要开始打太极打许久，到最后沈霁也问不出什么，徒劳一空。
于是他便不再执着于凌云，把目光放在众魔修身上。
沈霁道：“你们尊上一直都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沈霁问话时凌云便杵在一旁，有他这样一尊大佛站在那里，众魔修均不敢造次，但也不敢不回沈霁的话，可真是诚惶诚恐。
有魔修道：“是，是啊，您有什么事情吗？尊上传唤的话，会让您过去的。”
沈霁道：“我知道，我就问问，来聊聊天。”
众魔修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们挺忙的。”
等魔修全部跑完，沈霁才转头对上凌云的视线，无奈道：“你要跟着我多久？”
凌云道：“咱们都是夫妻了，那不是应当事事都要在一起的？”
沈霁面无表情道：“那你晚上别打地铺啊。”
凌云吃瘪，道：“说实话，你一个凡人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我在这里，不是正好能够阻止那些魔修欺负你吗？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抱怨我。”
沈霁道：“那我谢谢你全家了。”
凌云道：“不客气，我全家就我一个人。”
说完，他便吊儿郎当哼起调子来，这段日子里沈霁除了被传唤去魔尊那里，他们两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就如同凌云所言的，他的确为沈霁解决不少麻烦。
沈霁看着他，道：“您老处在魔界，怎得还是一身轻松天天无所事事就跟我这走了，还真是悠闲啊。”
凌云道：“还行，至少现在有事情做。”
在沈霁看来，凌云虽已经在魔界，但是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个魔修，沈霁很少看到他动手，但按沈霁前世对凌云的了解，他的修为绝对不低，甚至能赶得上萧漓，只是不知为何隐藏自己的实力。
沈霁觉得凌云身上隐藏的东西多，而且沈霁也能感觉出来，凌云也很好奇他。
每次沈霁从连阙那里回来，凌云都会凑上来八卦沈霁到底和连阙说了什么。每每这时，沈霁总会翻过身不理他，告诉他知道可以，但必须双方都坦诚相待。
每当这时，凌云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二人处在同一个殿内，却各怀心思，沈霁半夜睡不着总会拿那支笛子吹，刚开始吹的凌云痛苦不堪，过了几日凌云竟然也跟着加入，而此刻，凌云哼的便是沈霁之前吹的调子。
这番相处也算和谐。
眼下凌云口中哼的那道曲子，便是萧漓经常吹的，沈霁之前拿笛子吹奏这首曲子，总是磕磕绊绊的吹不好，如今，他算是听到了比他更加跑调的人了。
这曲子从凌云口中吹出来，完完全全就是另一首曲子，要不是沈霁多嘴问了一句他吹什么恐怕现在还不知晓。
凌云不光吹，他还在出口的声音里加了不少法力，扩大曲子响彻的范围，弄得沈霁苦不堪言，于是他亦拿起笛子，缓缓吹奏。
魔宫内，众魔修听了许久两种截然不同的曲子，皆像魔音环绕。
众魔修心道：这音乐废耳朵。
沈霁这次出了魔尊大殿，拐了个弯去往红昭所在的大殿内。
自从那天过后，段仇君和红昭便被分别关在不同的地方，原本是要关在一起的，但红昭自己提出要和段仇君分开住。
这些日子，沈霁去过很多次段仇君的住所，段仇君变化很大，像是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言行举止都不一样，沈霁尝试坐下和他谈话，但大多是时候段仇君都是闭目养神，很少开口。
红昭的殿内加了几道封印，连阙有心不想让沈霁靠近她，眼下凌云刚好不在，沈霁便偷摸过去看一眼。
站在门口，还没靠近沈霁便能感受到门中封印，他尝试靠近几步，没成想，这封印忽然就开了。
沈霁：“？”
他迈步进殿门，红昭坐在最里头，见沈霁来了道：“沈公子。”
沈霁落座，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红昭道：“沈公子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沈霁道：“不错，我还真有，我曾有幸听过一个故事，一名妖族，爱上了一个凡人，他们相恋后凡人死去，那位妖族便一直等着凡人转世，几世轮转下来，他们依旧在一起。不知红昭姑娘可知晓？”
红昭垂在膝盖上的手紧攥布料，半晌她道：“沈公子既已经知晓，又何必问我。”
沈霁道：“原来真的是啊？你和段公子，有过这么一段露水情缘？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几世了？”
红昭：“……”
对上狐妖的视线，沈霁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点激动。”
红昭道：“沈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啊！
他上学那会儿，经常会看各种类型修仙的小说，人妖恋看得多了，像红昭这样，到手的凡人消化反倒好声好气伺候着，要么就是喜欢人家。再者一起被抓到魔界后，段仇君完全变了个人，按照沈霁之前看到的修仙小说人妖狗血恋情节，合理推断段仇君有回忆起前世记忆的可能！
虽说都是沈霁胡诌的，但没想到随意一试，竟然给他炸出来了！
沈霁道：“呃……一个人的气质是会发生变化的，还有修为，我虽然是凡人，但是现在靠近段公子后也能察觉几分。”
红昭低下了头道：“原来是这样。”
她又道：“但我并不希望他这样。”
沈霁一愣，便听红昭道：“我早已经放下了，只希望他今世能够好好修仙，我本不想干涉他的生活……”
沈霁闻言，道：“抱歉我打断一下，你现在说的话，貌似跟你做的完全不符合啊，若是不干涉段公子，那么你又为何出现在他身侧，我记得那日，几乎整个客栈里都是狐妖吧。”
红昭闻言低下头，道：“那都是意外。”
沈霁盯着她道：“是吗？”
他又道：“我来此地并不是为了探求你和段公子之事，这几日，我也曾和段公子聊过天，他似乎不愿说任何和你的事情，我便姑且当你说的都是实话，剩下的，便只有你心底知晓。我现在问你，你可曾知晓离禾在何处？那日我把它扔给你，为何这么多日我不曾见过他？”
红昭道：“他那日醒了后自己挣脱绳子便逃走了，到哪里去我也不清楚，我那时候的重心不在他身上。”
沈霁道：“好。”
言毕，他转身离去。
红昭在他身后道：“沈公子。”
沈霁脚步一顿，红昭又道：“沈公子那日说‘一别几世，风水轮流转，但此番，烛红头盖下或许已是新人了’，我其实早已知晓，终究几世过去，他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沈霁没忍住道：“你究竟找了他几世？”
红昭道：“不长，三世。”
她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抚了抚裙摆，因为是人身，如此反复折腾，她的身上早就染了不少尘土，眼下她把裙摆拍干净，动作温柔无比，沈霁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偏执。
这么多日，狐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沈霁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终归是别人的事情。
沈霁道：“你们杀人这是既定的事实，终有一天，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天劫没几天了吧，在此之前，你就好生呆着。”
红昭道：“沈公子这番话，说的好像你便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其实说到底，你和我一样，也是个阶下囚。”
沈霁道：“那又怎样。我起码能够活动自如，你呢。”
红昭笑了笑，道：“沈公子，你的自由只局限于现在。”
沈霁蹙眉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红昭道：“沈公子，你那日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时便猜到了吧。”
沈霁道：“你别扯开话题！”
红昭道：“这句话，我今日原封不动还给你，别多自以为是你有多好了，你的身份注定了你的命运，接下来的日子里，望你好自为之。”
最后几句话的声音格外悠远，宛若空灵般传入沈霁的耳畔，不知为何，沈霁猛地一震。
话音一落，眼前的门紧闭上，他被隔绝在外。
回去的路上，沈霁总是心神不宁，红昭那些话回响在他的耳畔，令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红昭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偏执和疯狂。
是一种到达绝境处的释然。
还没走到殿内，魔宫的偏殿之间分得很开，这中间时常有魔修看护巡查，沈霁这一路上遇见不少魔修，那群魔修往日里见到他若有凌云在场定是避让三分，若没有凌云，那必然会凑上来和他闲聊几番。也有魔修因他是个凡人对他嗤之以鼻或者厌弃。
但是今天，不论是哪些魔修都没有在他身上浪费心思的意思。
“听到没，一定要给我抓住他！就这只小狐狸你们还抓不到，你们真是废物！”
听到“狐狸”两个字沈霁停住，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道：“什么狐狸？”
他忽然出声，那魔修反倒吓了一跳道：“魔宫里不知何时混进来一只狐妖，我们正抓呢。”
沈霁道：“那狐狸现在在哪里？”
魔修道：“不知道，我们就是把魔宫翻遍也要给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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