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送别
应连阙的要求，红昭和段仇君留在宫内，沈霁独自前来送别其他人，阿乐明显还是不相信，天玄门的其他弟子也更是不可置信。
“师兄，我们现在进去把公子抢回来吧！”
“就是啊，现在进去跟他们拼了！”
阿乐闭了闭眼，缓缓道：“不必了，公子意已决，我们在这么样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季启明忽然道：“云兄说的没错，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对魔君必定是飞蛾扑火，不会成功的。”
沈霁拍了拍季启明的肩膀赞同道：“就是啊，根本打不赢的，别犟了，回去好好修炼，说不定几年后，你们修为能够突飞猛进，到时候再来战也不迟啊。”
拍下的手落空，季启明偏过身，沈霁看他一眼，目光疑惑，季启明偏开头。
沈霁苦笑不得，这怎么又变成和最开始见面时候态度一样了。
季启明低着头，沈霁注意到他握着剑柄的手背冒出了青筋，凌云晃着眼，见状道：“小朋友气性还挺大啊。”
季启明抬头，凌云道：“呦，还瞪我，气势很足吗，知道惹我的下场吗。”
这时萧漓走过来，他对凌云淡淡开口道：“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凌云歪头道：“你啊你，终于舍得跟好好说话了，方才见面这一言不合打我的气势去哪里了，你看看，你看我脸上这个黑眼圈，你小子下手真的是不留情啊，要不是我还有点修为铁定被你打残废。”
闻言，站在他们中间的沈霁好奇看了一眼，凌云最开始脸上那个黑眼圈，竟是萧漓揍的吗？
难怪当时离开婚房时萧漓又折了回去还不让他看，原来是做这个。
他正在看戏，凌云对他道：“别紧张，你都嫁过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夫家，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沈霁：“……”
他余光瞥见萧漓的拳头又硬了。
凌云道：“其实魔界也没什么不好，现在这个魔君对人也挺好的，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他随便你怎么在他眼前蹦跶。”
萧漓的拳头最终还是没能揍出去，沈霁见他攥紧的拳头悄然放松，因为之前捏得太紧，松开后掌心上还有印记发红，凌云说完后没心没肺大笑。
沈霁无语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凌云笑笑，他抱臂倚在墙壁上，见萧漓冷着一张脸，伸出手臂去碰了碰他的胳膊道：“欸，别冻人了，这里足够冷了已经，你们都快分开了，不说话吗？”
沈霁道：“子钦？”
萧漓望着他道：“你真的想好了，要留在这里？”
沈霁点头，萧漓道：“这里魔界，你没有修为，灵力。”
沈霁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道：“没事，我自己有分寸，天下之大，那里都是我的容身之处，是魔是仙又有什么所谓。”
萧漓垂眸，半晌缓缓点头。他道：“我明白了。”
沈霁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淡去，他道：“我只是暂时呆在这里，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萧漓却道：“我一开始便知晓，你不打算在无妄宗常住。”
话题转得太快，沈霁一愣，便听萧漓继续道：“你就像一叶扁舟，漂泊无定，来到哪里便是哪里，也不会对任何地方任何人有牵挂。”
经此一遭游历，萧漓脸上的散漫调笑散去不小，这一路上，沈霁能感觉到他的话越来越少，就如同心事一样，所有未说出口的话全都闷着。
之前猜不透，现如今萧漓却这么直接说出来，沈霁张了张嘴，只觉得不论是语气还是他说的话，都带着一种淡淡却难以忽视的忧伤。
明明萧漓什么都没有直白说，但沈霁总感觉萧漓的言外之意的控诉便是他把沈霁当朋友，而沈霁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但明明其实也不是这样子的……
沈霁张了张嘴，也不晓得从何说起，萧漓定定望着他。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萧漓道：“罢了。”
说完后，萧漓便转身离去，沈霁望着他，心底也知晓，他的身份一旦暴露，从此后仙魔两道，各不相干。
秦云笙同样望着萧漓的背影，轻笑一声道：“师弟伤心了。”
沈霁：“……”
人家伤心你笑，你是个什么意思？
见他黑了脸，秦云笙道：“我发现沈公子好像不太喜欢我。”
何止是好像，就是根本，完全，一点都不！
尽管后槽牙磨得响，沈霁面上同样笑道：“怎么会呢。”
秦云笙笑道：“是吗？”
凌云倚在一旁插针道：“当然不喜欢你了，你以为……卧槽，你小子好歹轻点啊。”
他迎面接下萧漓打过来的灵力，接下后凌云看了沈霁一眼，朝着萧漓所走的方向跟上去。
沈霁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和前世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很相似。
前世，他们有很多次这样擦肩而过，凌云那时候话不多，至少他和沈霁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很多时候都是板着脸，所以今世见到这般跳脱的凌云沈霁第一反应震惊了一番。
但很奇怪，凌云上前去揽萧漓的肩膀，被萧漓躲过，凌云也不生气，笑嘻嘻又往上凑，这样的画面在沈霁看来格外和谐，也不违和。
他自己和萧漓相处从来不会这般随意，总是提着心脏说话做事，这样的萧漓也是他从未看到的。
收回目光，秦云笙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波澜不惊看着他。
秦云笙和他相处，两个人之间总是有未尽的话语之意，就好比之前秦云笙暗地里讽刺他说的一套做的一套，现在也是。
两人对视，明明语气表情都是温和的，但沈霁就是能秦云笙脸上看出“我信你个鬼”几个大字。
这种明争暗斗笑里藏刀的感觉实属不太好，相比起来，沈霁还是乐意和萧漓相处，至少简单直白干脆。
随善从方才开始便不再参与争斗，眼下等人出宫门才默默带着李惟然飘了出来，沈霁对他们行一礼。
李惟然自然回礼，沈霁见随善罕见屈尊对他颔首。
沈霁受宠若惊，道：“敢问尊者，这次和我一同出门，是否是无妄宗门的安排？”
随善没有回答，沈霁道：“罢了，既已要离去，那便再没有说话的权力。”
沈霁点头，李惟然道：“沈公子。”
沈霁道：“李兄。”
二人的目光落在另一边，季启明和萧漓站在一起，凌云围在他们身边，李惟然道：“季兄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还望沈公子能够宽容。”
沈霁道：“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话虽如此，他嘴角的笑意却淡了许多。
季启明心智纯良，又没有任何心机，相处三年，很多时候季启明对他都是真心托付，要说沈霁离开无妄宗最觉得对不起的便是季启明，而如此，他的身世被解开，季启明这个反应也算在他意料之中。
秦云笙道：“其实沈公子想要回到无妄宗也可以，不必担心。”
沈霁道：“除却我身上的魔族血脉，洗髓？”
秦云笙未答话，沈霁轻笑一声作罢。
身为一个在无妄宗呆过几世的人，他很清楚无妄宗的规则，和其他宗门不一样的便是他们的规则，既刻板又宽容，但对魔族这一件事情以来保持的一直都是排斥态度。
只要是魔族，必会驱之，虽然不杀生，但把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个讲究修为的世界，除了最根本的修仙聚灵，其他人处在他们之中都会遭到驱逐，这是一种从心底上的排斥。
沈霁第一世因为穿书什么都不懂毫无灵根摸爬滚打上了无妄宗，最终却吃了这样的亏，如今秦云笙再跟他说类似回宗门无所谓的话，在沈霁听来就像个笑话。
沈霁心道：“我信你个鬼。”
他道：“还是多谢秦公子的好意了，在下心领。”
秦云笙却道：“师父要是知道，定会惋惜的。”
闻言，沈霁动作一顿，他道：“事已至此，还请秦公子回去像掌门道歉，并且感谢他这些年的收留之恩。”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经超脱了掌控，比起沈霁自己，他还是更担心萧漓身上魔族血统暴露后会遭受到怎样的待遇。
正想着，他一抬头，正撞上萧漓的目光，沈霁目光微顿。
那边的凌云回来后道：“道别也道的差不多了，可以了，走吧，再不走的话估计魔尊要生气了。”
“告辞。”
沈霁道：“告辞。”
“有缘再会。”
一行人御剑飞行离开后，沈霁眼见他们突破结界，收回目光，凌云倚在门框上道：“他们都走了，接下来便是我于娘子的二人世界了。”
沈霁默默扬起拳头，凌云伸手求饶道：“喂喂喂，别这么粗暴吗，开个玩笑不可以吗？”
沈霁道：“你留下来，是为何？”
凌云耸了耸肩道：“跟你一样，无处可去。”
沈霁道：“你本有门派，也已经修为大乘，为何要改道来魔族？”
凌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门派，万一我就是个闲散人呢。”
沈霁看着他，道：“凌风山庄，世间风流韵子，凌风自成一脉。”
说完，沈霁眼尖见凌云瞳孔骤缩一瞬，一瞬过后他又恢复如常，凌云干笑了几声道：“还真让那小子猜对了。”
沈霁：“？”
凌云笑完后，看着沈霁，他道：“子钦啊，你们不是很熟吗？就在刚刚，他一口咬定你会问我来历，更可能知晓我的来历。”
沈霁：“……”
他知晓萧漓和凌云关系不一般，却未曾想竟然亲密到这样的程度。
凌云道：“你真的很聪明，子钦没看错人，你看着不着调倒是沉稳的很，既然能够猜到我的出身，那必然能够知晓我来这里干什么吧。”
沈霁满脑子都是凌云脱口而出那句如常“子钦”，罕见掉了机，直到凌云叫他才回神。
凌云道：“不至于吧，才分开几炷香，这么快就开始舍不得了。”
沈霁：“？”
他道：“你说谁？”
凌云道：“还能说谁，你呗。就你跟子钦那个眼神拉丝的样子，啧啧，我算是看的透透了，放心吧，在这里咱俩名义上是夫妻，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朋友妻不可欺嘛。”
沈霁：“…………”
他微微睁大眼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凌云道：“别害羞嘛，大家都这个年纪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沈霁：“……”
片刻后，魔宫外传来一声惨叫，沈霁面无表情擦了擦手背，一旁的凌云捂着嘴，血从他的嘴角落下。
凌云道：“卧槽，你俩还真是……别别，我不说了，您老别动，怕了你了。”
这一副狼狈模样和迎接花轿时大相径庭，凌云本人毫不在意，清理完了血迹照样嘻嘻哈哈。
沈霁回去一路上看了一圈，道：“方才进来时候就没见到其他魔修，怎得现在还没有。”
凌云道：“哦，这个啊，都藏在这里了。”
他走到一侧石洞中，打开洞门，入眼全是歪七横八的魔修倒在一地，肉叠肉团在一起，沈霁看的嘴角抽搐。
凌云拍手道：“知道你们要过来，就先给收拾了。”
画面太美，沈霁不想看，他头也不会往外走，凌云的声音响在他身后：“这么快就走了，不多看几眼确认下？”
沈霁未答话，片刻后，凌云的声音响在耳边道：“你真的打算留下来？确定了？”
他低声道：“我悄悄告诉你啊，这件事情远没有完。”
沈霁猛地刹住车，凌云差点摔一跟头，他没忍住道：“你这小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沈霁却回想起方才和萧漓对视那刻，萧漓的嘴型。
萧漓告诉他，等他。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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