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群戏
秦云笙道：“不想做局中人，偏偏早已在局中。秦某认为，这句话和沈公子甚是相配。”
沈霁勾起嘴角，心道不愧是主角。
这番话点名了他所言话中的漏洞，还能够不动声色提醒他：你本不想踏足这里那就应该远离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但你现在既然选择了在这里，那便早就是踏足了。
秦云笙在很认真回复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很是严谨，除了回复之外，沈霁还能感觉到，秦云笙也在嘲讽他。
沈霁伸手，对秦云笙作揖道：“不愧是无妄宗大弟子，沈某受教了。”
秦云笙亦回礼道：“惭愧。”
沈霁心底骂道：惭你奶奶的愧，不是骂他骂的很高兴吗？嘴角都勾起来了，真是两面三刀的破烂玩意儿。
季启明道：“大师兄，沈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啊？”
沈霁转头对他道：“没事。”
沈霁摸摸季启明的头道：“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季启明：“？”
沈霁道：“单纯的孩子容易被骗。”
季启明：“？？”
众人在外等了莫约三柱香的时间，久到天玄门的人终于等不住了，季启明一转头，已经有几名弟子往殿门的方向靠去。
季启明道：“他们！”
沈霁头也不抬道：“让他们走吧。”
秦云笙也道：“他们救主心切，光拦是拦不住的。”
季启明目光忧虑，这时秦云笙右手二指并拢，他的指缝中发出一道白光，沈霁看了一眼，道：“有消息了。”
秦云笙收回手道：“师弟找到尊者了，我们现在过去。”
即使是魔宫，里头场地也很大，一行人又绕了几个弯子，宫殿中的魔修被清理干净，按照萧漓给的线索终于找到大殿的方向。
还没走到殿门，便能感受到从殿内传来的阵阵压迫感，沈霁脚步一顿，一阵尖锐的叫声传来。那分明是狐妖的叫声，且无比熟悉。
秦云笙闻声皱了皱眉，他侧首查看身后同伴的情况，道：“如何？”
季启明和几个师弟道：“师兄，我们没事。”
秦云笙又道：“沈公子？”
沈霁捂着胸口皱眉，闻言道：“我没事。”
接近大殿后便不能像之前那般走的迅速，秦云笙和沈霁在前头探路，秦云笙道：“师弟说大殿内人不少，道修魔修妖修都在，沈公子可曾知晓。”
沈霁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不是秦公子告知我的吗？”
秦云笙道：“沈公子唤我二师弟唤的亲切，倒是换了别人，便不会如此了。”
沈霁脚步一顿，不耐道：“秦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秦云笙笑了笑，道：“沈公子大可放心，在下只是觉得，沈公子和师弟关系倒是十分好，好到让在下有些羡慕。”
说到最后两个字，秦云笙的咬字格外重，沈霁莫名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个病娇主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云笙所言不假，他们摸进殿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躲着，殿内很热闹，随善萧漓李惟然都在，还有紫阙，见到红昭和段仇君时，沈霁双眼微微睁大。
他们所靠的墙壁上尽是妖神魔物画像，柱子上盘旋长蛟，沈霁藏在蛟龙后，他抬头，对上殿内最顶端那人的眼神。连阙一身深黑色外衣，上头绣满了帘栊纹路，还带着蛟龙，他的脸和萧漓有五六分相似，却又不尽然。
沈霁抬眼看过去时，连阙正好投来视线。
季启明眼睁睁看着沈霁抬步迈出去，道：“沈兄。”
他才刚开口，便见秦云笙也走了出去。
季启明：“？”
那一眼看过来，沈霁便知晓他们踏进殿内的那一刻连阙便已经知晓，再躲也没有什么意思。
连阙嘴角挂上笑意，道：“你倒是有勇气。”
沈霁叹了一口气，他身后的秦云笙行一礼，连阙道：“魔道两修不相往来已有几百年，如今这么一看，我这宫殿里倒也算热闹。”
随善把李惟然藏在身后，萧漓正站在随善身边，两人一起，一左一右将李惟然挡在身后，沈霁出来后原本径直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但迈了几步又忽然顿住，连带着身后的人也停在原地。
现在的站位便是萧漓随善他们一波站在左侧，沈霁他们站在右侧，红昭和段仇君跪在最中间，紫阙跪在他们不远处。
紫阙和红昭他们脸上多少有些伤痕，紫阙更是嘴角还带着血，想来，沈霁他们来之前这里应当发生过什么。
想着，连阙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连阙站在最高处，目光自上而下俯视他，气场十足，身为魔君，本身的修为便已经接近顶峰，如此看下来，不怒自威。
沈霁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危险性，但被这么一看，他却有种头皮发麻的悚然感。
心脏又开始钝痛，他轻皱眉，余光瞥见萧漓转头望了过来，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一直到视线开始模糊，隐隐察觉有人挡在他身前。
萧漓的嗓音淡淡从他身前传来，他道：“看够了吗？”
沈霁眼底的雾霾消散许多，他听见连阙笑了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看看。”
沈霁刚恢复视力，便见萧漓把剑出鞘直指对方。
少年！别冲动！那是你老子！你打不过他的！
虽然……萧漓现在可能还不知晓，但打不过是真的。
沈霁一边心底感叹萧漓终于理他了，一边一只手捂着晕乎乎且眼冒金星的脑袋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搭上萧漓的手腕，把他的剑压下去。
微凉的手指搭上手腕，沈霁才感受到萧漓浑身居然如同冰窖一般冰冷。
连阙却好似毫不在意，他看着沈霁道：“还真是像啊。”
沈霁：“？”
见他眼底似有茫然，连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倒是一模一样。忘了吗？你的母亲，我们魔族的公主，莎玲。”
话音一落，沈霁便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尽数落在他身上，尤其是紫阙，这才几个时辰不见面，他已经从之前衣着微乱变成了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衣服破烂，鼻青脸肿，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反应比任何人的都要大，一双狐狸眸子直勾勾瞪着沈霁，像是要把他看穿。
沈霁忽略他的目光侧首，就连季启明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可置信。
沈霁垂下眼，连阙道：“你这张脸，穿上喜服的样子当真很像你娘。当年你娘出嫁时，便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离开这里。”
莎玲这个名字前几世沈霁未曾听到过，但是此番连阙说出口，再看其他人的视线，那应该是知晓的，沈霁余光见萧漓的剑刃淬了几层寒冰，杀意渐浓，他心头一跳道：“魔君所说之事我并不知晓。”
连阙道：“是吗？可我看你这个反应也不像是不知晓的事情吧，不过莎玲的儿子，我有办法证明。”
言毕，他一挥手，一道黑雾飞速窜过来，冲着沈霁的脸而去。
“沈兄！”
“沈公子！”
沈霁倒退几步，这团黑雾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攻击都要强劲，不愧是魔尊，一出手威力无比。
“砰”众人睁开眼，萧漓的剑挡在沈霁眼前，沈霁道：“子钦……”
萧漓未答话，他手腕翻转，剑身镀了一层红光，朝眼前一团黑雾劈下去，黑雾四散，萧漓执剑反手一挥，一道红光往上殿飞去。
“轰”大殿内狂风大作，沈霁的衣摆被吹得猎猎翻飞，他睁开眼，连阙站在高处，衣角不曾动过一片。
沈霁道：“子钦！住手！你打不过的！”
他正想上前阻止，不知何时凌云从上殿另一处窜了出来，道：“这么热闹啊！我就离开了一会儿！欸我媳妇过来了！”
凌云站在坐席前，剑光直冲他而去，凌云飞速闪身躲过，他骂道：“我去，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萧漓用实力告诉他不能。
凌云直跳脚，他道：“我擦了，这好歹是我的大婚，你不祝福至少得尊敬一点，追着我打算什么本事！”
凌云绕着大殿转了一圈，萧漓就跟着打了一圈，众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都没能从剧情变成这副样子反应过来。
萧漓的剑威力不小，这么沿着打了一圈，大殿算毁了一半，凌云停下喘气道：“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你爱打便打吧。”
话音一落，他侧脸迎面来一个巴掌，打的凌云“啪”一声受下了，脑袋懵了片刻倒地不起。
萧漓终于打到人后起身，对上身后一群人的目光，沈霁闭起原本张成圆形的嘴，见萧漓收手，忙道：“子钦，冷静点。”
连阙道：“我说了，我有办法证明。”
说完，沈霁便感觉到一股劲风从他身后传来，却未曾传到他身前，风劲不大，他却听到背后“刺啦”声响，风强迫他转身，背对连阙。
连阙的声音从上头传来，道：“不错，莎玲最喜爱朱槿。”
朱槿花。
沈霁哑然，自从不久之前解决掉他身上的招邪印，他都快把这个刺青忘记了。
后腰又传来灼烧感，一阵又一阵，这次沈霁能够清楚感觉到灼烧感一点一点在蔓延，他弯下腰紧皱眉。
沈霁：“呜——”
他弯腰前，见紫阙看着他的目光无比震惊，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狂喜，他从紫阙眼里看出了很多情绪。
不甘、愤怒、庆幸、狂喜……
沈霁跌入一双手中，萧漓托着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脱下外衫披在他身上。他反握萧漓的手道：“子钦……”
萧漓道：“我在。”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沈霁听的不太真切，熬过这一阵疼痛终于能直起腰，沈霁起身时还疼的“嘶”了一声。
也不知道腰上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每次发作都能令他疼的要死。
抬头看去，连阙却没再看着他，他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紫阙身上，半晌，连阙叹道：“紫阙，你令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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