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幻境
沈霁阅人无数，那名女子看似很普通，但他和那名女子对视的一刹那分明从其眼里看出一丝杀意，而这杀意直冲着他而来。
相比之下，那名小公子可真是□□骨仙风，虽已十六七，但眉眼之间亦透露这一些青稚。
剑离沈霁喉间一寸时忽然顿住，剑光闪过沈霁的脸上，沈霁未眨眼。
距离他几寸之外，少年的身形稳稳当当顿在那里，而少年的喉间，一柄银白色的剑刃直抵喉间。随善就站在他身后，握着剑柄。
早不来晚不来，这来的倒是巧。沈霁心道。
随善的速度可比还没长大的少年快多了，一时间局势反转，屋内的人惊愕不已，店小二瞪大双目，想说些什么，但瞧见随善的脸色，又不敢开口。
随善道：“把剑放下。”
少年便收了剑，沈霁看着他，不由得笑道：“少年人，气性未免太足。”
少年即使受制于人，也瞪着沈霁，因此表达委于人之躯，沈霁道：“你倒是有趣，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嘴唇动了动，别过头不说话。
他动了动脖子，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
随善的剑倾斜几分，剑刃正对着女子的方向。
屋外已经有人大闹起来了。
“救命啊！杀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尖锐的叫声伴杂着摔破东西的声音传入耳畔，屋里的人恍若未闻。
沈霁道：“小朋友，你年纪轻轻，修为看着也不高，怎得一人来此地，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再往正北大概百里便是极夜冰境内了，你一个人来这里，不怕被吃掉吗？”
少年“哼”了一声道：“问什么废话，要杀便杀。”
随善道：“你和这名女子是何关系？”
谈及那名女子，少年脸色一变道：“关她何事，你们的目标是我！快动手啊！”
沈霁叹了口气道：“可当真是入了迷了。”
说完，他的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茫，抬眼轻轻朝那女子的方向瞥过去，剑光闪过他的眼底，一阵急风掠过，少年一眨眼，那名那女子便在他眼前倒地。
少年：“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沈霁摁住他的肩膀道：“别着急，等着看。”
他咬破指尖，甩手滴出一滴血，口中念着什么，血滴在那名女子的尸体的眉心，屋内忽然发出一阵尖叫，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女子睁开了双眼，她瞪大双目看着沈霁，随后身体一处忽然灼烧起来，直到身体化为灰烬。
少年目瞪口呆。
离禾惊讶不已。
随善面不改色。
离禾道：“主人，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啊。”
沈霁将咬破的伤口贴在唇边道：“随便学的。就来试试，没想到还真的可以。”
女子化为灰烬，少年眉心那点印记也消失，沈霁看着他道：“听闻魔族有一术法，以血为誓，立下血契，能够将人和妖类困在身边，供其驱策，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少年没能答话，眉心印记消失的那一瞬间，他便双目紧闭晕了过去。
沈霁轻“啧”一声道：“李兄呢？”
随善道：“在睡觉。”
沈霁刚想开口，随善视线微顿，下一瞬便消失在他眼前。
沈霁惊奇道：“原来第一剑侍也会有疏漏之时。”
离禾：“……主人，这里妖气魔气更重了。”
沈霁道：“我知道。”
屋外的尖叫声愈来愈大，屋内也爆发一阵哀嚎，沈霁抬眼看过去，正是店小二发出来的。沈霁道：“还真是，这屋子里没几个是人。”
他再次咬破指尖，滴血焚烧，将其化为灰烬。
一路走出去，沈霁都是用这种方法，离禾简直惊呆了，好在这里都是低阶的妖魔，沈霁一路走下来都还算畅通，下了楼，离禾道：“主人，你这是怎么学会的啊？还有，你如何察觉这间客栈有问题？”
沈霁出血过多，都快休克了，闻言抬眼有气无力道：“上元时节，屋外热闹非凡，这间客栈未免寒蝉了些，况且我们进去时就没见这么多人离开的。”
离禾道：“这也不是很奇怪啊，刚好节日，人多聚在一起。”
沈霁笑了笑，道：“是聚在一起，还发散着一股浓烈的狐臭味。”
离禾：“……”
沈霁道：“不是在说你。”
离禾：“。”
他已经把自己的尾巴拿来闻了。
沈霁嘴角挂着笑意，一路走下来没遇见多少妖类，想也知晓是随善提前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顺着剑意寻去，周遭的环境在发生变化，原本富丽堂皇的周围逐渐灰败，逐渐露出原来的面貌，原来是一件荒废的庙宇。
沈霁一手拎着少年，一手抱着狐狸，离禾在他臂弯中探出个脑袋道：“还真的是幻境啊。”
沈霁笑而不语。
至于他的血为何能够有此功效，很大一部分归功于他的血脉。生来一半魔族血统，血液和普通人相比本就更为特殊，年少时因为邬沧的缘故吸收了不少煞气，到了无妄宗的内一点一点被清除干净，为除魔气，他身上也被灌入不少灵力和仙气。
两者相争，沈霁吃了不少罪。但也因此获利。他现在的血脉，算是百毒不侵，亦能驱邪。
虽然……他这也是偶然间发现的，并没有参照依据。
找到随善他们时，李惟然正双目紧闭蜷缩着躺在随善怀里。后者低头看着他，给他注入不少灵力。
李惟然的脸色极差，应当是被邪气入体。沈霁看着他们，片刻后，他又从锦囊中取了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奏。
沈霁的曲调一向悠然，这一曲却有些杀伐之意，曲子一响，本已经消停下来的妖魔再次嘶吼起来，这一次，他们尽数朝着沈霁的方向攻击，就在被快要触碰到沈霁时，沈霁忽然道：“出来吧。“
下一瞬，四面八方的狐狸从探出脑袋，这下一看，原来客栈中所有的伙计，老板包括客人，都是狐狸变得。
沈霁站着，忽然一只雪白又细长的手握住他的肩膀，沈霁耳根处传来气息。离禾的瞳孔骤缩，他看着一只狐狸半身人形下半身狐形模样，正趴在沈霁肩膀上。
狐狸的声音谄媚，举手投足指尖都带着点魅惑人心，正调戏沈霁的是一只白狐，离禾见状不淡定了，他正要叫出声，就见沈霁抬起手，食指指腹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指尖摁在狐狸眉心，白狐尖叫一声，眼见要伸出手抓沈霁的脖颈。
沈霁目光一凝，随时有准备，另一只手摆在身后微动。
他在无妄宗说咸鱼，那的确是咸鱼没错，但也只是局限于他不愿意学习无妄宗的法术。
其实说学习都是勉强了，两世经历过，沈霁不可能不记得无妄宗的法术，甚至说一招一式他都熟记于心，毕竟他也曾是无妄宗第一剑侍，那时候无人可及。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和无妄宗有任何的牵连，包括人也包括地方。
并不代表他不会。
千钧一发之际，狐妖背后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瞬狐妖躺倒在地。
沈霁一愣，随善在他的身后，他并未有所动作，那么刚才的剑意……
他的目光望着来人，来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腰间别着一管和沈霁腰间笛子外形极为相似的萧，同样鲜红的穗子随风而动。
沈霁：！
卧槽！萧萧萧萧漓！他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也来这里了！
这是闹哪样啊！
萧漓一双桃花眼泛着冷冽，抬眼看过来，沈霁立刻别开眼。
沈霁：看不到他看不到他啊！
然而没用，沈霁虽然没正眼看萧漓，余光却见萧漓看着他，沈霁悄悄抬眼，余光相撞，沈霁这次彻底把头扭得更过去。并未看到萧漓黯淡的眼神。
萧漓行礼道：“尊者。”
随善颔首，他抱起李惟然，萧漓道：“附近有别的客栈，我已订好房间。”
这间客栈本是狐妖所布置的幻境。幻境消散后，萧漓简单施法招魂，这才知道这里面误入了多少凡人。大多是喜爱烟花之地之人。
沈霁道：“应当是一些凡人夜半三更不回家，专门往这里走，这才着了狐妖的道。”
狐族的魅术一向顶尖，狐本生的好看，化成人后更是能迷倒凡人，使之供之驱策。
眼下狐妖被收进锁妖囊中，嘴里还在不停地叫唤，离禾藏在沈霁的袖口中，此时探出头来，在对上萧漓眼神后又慢慢把脑袋缩了回去。
萧漓收起锁妖囊，走至沈霁身边道：“走了。”、
沈霁道：“啊？哦……”
他忙回神，跟在萧漓身后。
站在人身后终于不用面对萧漓的目光，沈霁倒是轻松不少，但依旧胆战心惊。
他暗自打量萧漓的背影，几个月不见，萧漓似乎又长高了一点，他穿着一身红衣，墨发竖的高高的。萧别在腰间，鲜红的穗子随着走动而飘起。沈霁跟在他身后，他腰间的管笛穗子也随着走动而飘起。
笛子别在腰间其实是为了方便，他这身衣服，长衣摆又没什么口袋，前世沈霁作为剑侍并不注意这些，但现在他却觉得很是繁琐，见萧漓这么做，他也跟着这么做，绝无别的意思。
但现在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不论是萧还是笛子别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沈霁却觉得这一萧一笛有些相配……
沈霁：“……”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魔障了。
萧漓的侧颈曲线很漂亮，沈霁走在他斜后方保持一定距离，能看清萧漓耳朵旁边的那颗小痣，沈霁不免有些感叹，三年时间他们住在一起，这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分开几个月后，再次相见，他却是真真实实感受到萧漓的变化。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萧漓这次过来找到他，不会是逼他回去成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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