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行
沈霁眨了眨眼睛，道：“们？”
随善收了剑，另一只手把缩在他后面的人拎出来。
屋内太暗，沈霁这才看清随善身后也有一个人，李惟然被随善拎小鸡崽似的拎出来，或许因为淋了雨，沈霁站在他们对面，见李惟然有些发抖，还伴着低低的抽泣。
沈霁：“……”
随善的样子想也不用想大概就是把人掳走过来的。
给李惟然一身干净的衣服，打理好一切，随善等在一旁道：“带我们走。”
沈霁道：“尊者如何知道我要离开此地，我若是不打算走呢。”
随善看着他，眼神定定的，沈霁道：“尊者知晓我去哪里吗？”
随善道：“极夜冰，魔族。”
沈霁：“……”
他眼尖发现随善的目光落在离禾边上一瞬，离禾被邬沧甩了几巴掌沈霁安慰他特地给他喂了胡萝卜，眼下正百无聊赖啃着玩，两道独具锋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离禾一僵，疯狂咳嗽起来。
随善罕见说了句长话，他道：“这灵狐倒给你养的像是兔子似的。”
沈霁笑道：“没办法，无妄宗境内不允许养生灵。”
屋内风雨不知何时停了，沈霁说这话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乍一听是“咯咯”的叫声，那群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随善道：“是吗？”
沈霁：“。”
这天没法聊。
沈霁道：“尊者的意思，是知晓我将去哪里，并且不加阻拦对吗？”
随善颔首道：“前提条件，带我们去。否则。”
他的冷剑出鞘三分，在黑暗里闪着一样的银光，看的沈霁后脑一凉，沈霁道：“好说好说。”
随善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沈霁：“……”
四月后，一行人到达极夜冰附近。
魔界和人界相连之处有一个结界，将两处阻隔，这是为了防止魔界来到人间残害生灵，同样，也是为了防止凡人对幼小的魔族下手，造成两族相残的局面。
沈霁前世，前前世，都是按照剧情和天道的要求，每次到达极夜冰都是直面魔宫而去，这还是第一次提前来到这里，魔界处于极夜冰之内，极夜冰如其名，属冰川居多，魔族大多数是嗜血残忍，在极寒之地反而能抑制。
沈霁一行人出了无妄宗一直往北行，穿过山间丛林，也经过荒地，看到凡间各种各样的景色。
这趟出门他并没有着急，而是一路探查魔族的踪迹。这才知晓，不只是无妄宗，其他宗门附近都有魔修游动的痕迹。
如今，他们经过一地时恰逢灯火花会，便在此地留宿。
“小兄弟，买花灯吗？”
沈霁道：“不必了。”
摊主道：“买个吧，今天可是上元节，放花灯求来年吉利。”
沈霁这才恍然，距离萧漓闭关已经有四月余了，这一路走过来，倒也没有多加坎坷。
随善身为剑侍，早已没有了作为凡人生活习俗，因此也不对这些节日有什么感觉，倒是李惟然，看到这盏兔子花灯眼睛亮了一瞬。
沈霁道：“那买吧。”
“好嘞。”
沈霁刚要付钱，随身已经伸出手。
摊主道：“客观您灯收好，慢着点。”
离禾从沈霁袖子中探出个头道：“主人，我想要那个！”
沈霁目光落在那盏狐狸花灯上，他道：“想要？”
赤狐尾巴高摇，连道：“嗯嗯嗯！”
沈霁便买了，他余光瞥见随善将花灯递给李惟然，后者脸红着，虽然还是很害怕，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灯。李惟然低着头，眼睛有些湿。
本来以为和随善一起走，可能一路过来都不是特别太平，没想到几个人意外相处还算融洽，沈霁出门时特地从萧漓那里薅出足够的银两，就算是三人一狐开销也足够。
没想到一路上随善付钱比他还积极，更没想到——
沈霁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片刻，收回道：“老板，那个花灯给我一个吧。”
“好嘞。”
说是花灯，其实除了花之外，还有各种动物的图案，沈霁手上拿的却是很纯的花灯，没什么装饰品，老板看着他道：“客观买了送人吗？”
沈霁道：“想送，送不到。”
摊主道：“这怎么会送不到呢，难不成人不在身边？”
沈霁点点头，摊主笑道：“不在身边也没事，那就替人放吧，祈福来年好运。”
沈霁点头，放花灯是当地最普遍的民俗，花灯点燃，灯上的图案被程黄的烛火映照。承载着美好人们美好的祝福，飞往天际。
摊主道：“客观您可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放花灯，可是有典故的。”
沈霁道：“哦？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摊主笑了笑，道：“看您这行头打扮，也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您也知道，离这里不远处就是魔界，那边可危险了，全部都是魔族。”
沈霁道：“这和你说的典故有何关联。”
摊主道：“您别着急，我慢慢给您讲，传闻中，几千年前，魔族和人界还没分的那么开，还是一起生活的，还有些胆子大的人还能和魔族通婚呢，您这可别觉得奇怪，这可是真实的。”
本就是半魔血统的沈霁笑道：“你接着说。”
摊主道：“那时候人魔相处还算愉快，当时的魔尊娶了个凡人，生下一个女儿，那名女儿长大后也混迹在人间，找了个凡人成亲。不过那时候道修和魔修开战，这一带地区几乎生灵涂炭啊，那名半人半魔的女子便遭到凡人唾弃，她的夫君也因此厌恶魔族，连带着厌恶她。”
沈霁道：“这和花灯有什么关联？”
摊主道：“关联可大了，那女子被抛弃后，也不回人界，就在凡间放了很多花灯，那灯上写着她对夫君的思念和希望人魔好生相处的意愿。那天刚好是上元节，因此，放花灯的习俗就流传至今。”
沈霁：“……”
说实话，这个故事听着有一半扯淡。
还未等他开口，身旁的摊主道：“你就别胡说了，就你那个故事，有谁会信你啊。”
摊主道：“这就是真实的故事，我祖上传下来啊的！”
摊主莫约五六十了，沈霁瞧着大概也已经到了记性不好的年纪，他笑了笑，道谢后拿着花灯转身离去，摊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客观有空回来玩啊！”
回去的路上，离禾探头道：“主人，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沈霁道:“平安顺遂。”
顿了顿，他歪头道:“李兄，你许了什么心愿？”
猝不及防被点名，李惟然道:“啊，我，我没许什么愿望。”
察觉到随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惟然不自觉身体僵硬。他脸颊通红，一身青衣，唇红齿白，这么一望着实长得俊秀，落在旁人眼里甚是好看。
事实上，他们一行人逛过花会，一路走来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穿过人群，沈霁余光见不远处闪过一个身影，他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周围人皆是慢慢悠悠踱步，那道身影一闪而过，乍一眼看去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回了客栈，离禾便从他的袖子里跑出来，趴在桌面打了个滚，沈霁坐在桌边，任由他的举动，斟了杯茶。
沈霁道:“你呢，许了什么愿望？”
离禾眯了眯眼喝水道:“为我的徒子徒孙祈福，就算我不在，他们也要好好的。”
因为订立契约，离禾是一定会和沈霁走的，但他身后那群狐狸一直跟着离禾，有些狐狸修为尚小，甚至有的只是一直普通的狐狸，三年前萧漓和沈霁商量后，把其他的狐狸放生。
沈霁道:“你还真是心系族人。”
离禾道:“那当然啦，要是主人有一天离开我，我也会想念主人的。”
他打了个滚，沈霁看着笑了笑，道:“但愿吧。”
离禾道:“主人，你是也很想念萧漓是吧。”
握着杯壁的手指一顿，喝了口茶后沈霁道:“没有，你别乱说。”
狐狸尾巴高高翘起又落下，离禾伸了个懒腰，浑身犯懒道:“我没乱说，我看出来的。不是我说主人，你压根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吧。”
见他毫不留情戳穿，沈霁放下杯子，忽然伸手攥住狐狸脖子，离禾痛的“嗷”了一声连道:“错了错了我错了，主人放过我吧。”
沈霁道：“让你皮痒。”
松了手，离禾趴在桌上喘气嘀咕道:“主人真狠心，动不动就杀狐狸。”
眼见沈霁又要动手，离禾忙道:“主人等等我错了！”
上元时节，晚上格外热闹，即使是回了客栈，也能够听到外面的声响，久久回荡在人耳边，就这样的热闹，沈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见了。
沈霁难得心情轻松许多，拿着萧漓送给他的玉笛吹起，笛声悠扬，时而气急时而气缓，离禾原本趴着休息，听见笛声抬起头，又趴下，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
灵宠和主人的情绪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感知到，离禾声音轻轻的，道:“主人，我一直想问，你其实很在乎身边人，为什么……”
沈霁停下吹笛，道:“什么为什么？”
离禾“唔”了一声，缩着脖子道:“就是邬沧，他说的那些事情……”
沈霁道:“……”
他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给我娘报仇？我也说过，那只是他一面之词，我如何能相信。”
离禾道:“我知晓，但若是真的呢？主人你心中就没有一点仇恨。我这么说吧，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我就做不到主人这么坦然，如果真的有这些事情，我是怎么也做不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霁道:“妖野性难驯。”
离禾:“？”
沈霁道:“人活着一辈子本就没多少年，与其去想那些恩怨仇恨，还不如好好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为仇恨所蒙蔽双眼。”
离禾似懂非懂点头。
沈霁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笑了笑，双手执笛，离禾见状狐狸尾巴抽搐，沈霁想到什么，又放下笛子，从锦囊里取出一片竹叶，抵至唇边缓缓吹响。
这声音可比刚才笛声好听多了，沈霁正吹的入迷，后听隔壁房间传来“砰”的一声，随后沈霁的房门被踹开，来人道：“何人大半夜扰民？”
来人是位相貌清秀的小公子，年纪莫约十七八，身穿紫衣，手中握着剑，除去他那一张棺材脸外，可当真是长得别致又俊雅。那位小公子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个女子，身着白衣，下半张脸被遮住，露出一双眼睛十分美丽。
二人踹开门，小公子对着沈霁道：“你爹娘没教过你住客栈的礼仪吗？这里这么多人，你大半夜的吹的什么鬼东西？”
沈霁正想开口说话，店小二噔噔上了楼，来到房门前劝阻道：“公子息怒啊，今儿个是上元节，不易兴事，有话好好说，客官，您这大半夜的吹笛子……惊扰了其他客人休息，这我们也很难办啊。”
沈霁起身行礼道：“抱歉。”
那名少年本就来者不善，本已经拔剑出鞘三分，闻言双臂抱着剑盯着沈霁，嘴角嘲讽道：“谅你也不敢顶嘴。”
少年身后那名女子轻轻扯了扯其袖子，少年回过头看了女子一眼，目光温柔，他对沈霁道：“小爷我放你一马，你今后要是再敢扰民，休怪我无情。”
沈霁道：“多谢。”
少年这才离去。离禾早在那人闯进来时躲进了主人袖中，此时他的鼻翼动了动，扯了扯沈霁的衣服道：“主人，这里有妖气。”
沈霁道：“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后那名女子身上，似有所感，女子抬起那半遮的面容看过来。对视的那一刻，沈霁的目光一顿，朝着对方笑了笑，女子亦点了点头。
当人转身的那一刹那，沈霁手中的竹叶便如剑似的飞窜出去，却被少年拔剑劈下，少年眼中染了怒气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言毕，他便要提着剑飞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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