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丑
原本的气氛被萧漓突然开口打断，半天没有缓和，离禾半晌没回魂，他本就害怕修仙之人，此时更是缩在沈霁的怀里，被沈霁一下一下顺着毛。
萧漓微微蹙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道：“是在下唐突了。”
话还没说完，二人便被门外一“乒乓”的动静吸引注意力。
方才在说话的时候，沈霁就闻到了一点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此刻下楼到厨房间一看，差点白眼翻上天。
这群小孩子修为不高，生存能力也不强，竟是快把客栈里的锅给烧穿了。这下也顾不得还在聊其他的事情，眼看着自己孩子肚子都饿了，沈霁忙把人往外推，自己挽着袖子做饭。
“去去去，你们几个小孩边上去，别过来炸厨房了。”
几个人被他轰出去，又见萧漓站在他跟前默默也挽起袖子。
沈霁：“？”
萧漓慢条斯理挽起袖子抬头，正对上沈霁诧异的视线。
沈霁道：“萧公子不是辟谷了吗？”
萧漓道：“嗯，过来帮个忙。”
呦呵，没想到反派还会做饭啊！
这些孩子平日在无妄宗一边修行一边学着辟谷，都是半吊子，前几天客栈里半夜大闹了一场，把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全都吓了一跳，连带着伙计和掌柜都连夜跑路避难去了。
就剩下他们一帮人，那群孩子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到现在实在挨不住了又不敢上前打扰他们，这才自己动手，于是成功做成一场灾难。
客栈里食材都在，沈霁做了几样肉菜和素菜，一转头，见离禾正眯着眼睛一脸悄咪咪靠近那碗红烧肉。
红烧肉还没吃到嘴里，离禾就被人捏着后颈拎起来，对上沈霁的眼神，离禾心虚缩了缩脖子，发出呼噜声。
这副格外谄媚乖巧的样子逗笑了沈霁。
沈霁道：“你也饿了？”
离禾乖巧点头。
沈霁道：“那吃生肉吧。”
沈霁把一盘肥肉放在他跟前，离禾没动一脸哀怨看着他。
沈霁道：“你不是狐狸吗？”
离禾表情更哀怨了，道：“狐狸就不能吃熟肉吗？”
萧漓在烧火，有他在，厨房的火候把控一直到位，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不远处灶台上一人一狐对峙半晌，他笑出了声，道：“赤狐已修练成人性，沈公子不妨让其尝尝。”
沈霁：“……”、
看在萧漓帮忙帮的这般好的份上，他递给离禾一块红烧肉，后者吃的十分满足，吃完后又过来用头拱他，还想吃第二块。沈霁却把肉一端，道：“没了。”
离禾：“呜……”
他委屈地缩成一团。
萧漓轻笑出声，一抬头一块红烧肉正递到他嘴边。
他一愣，沈霁道：“吃啊，我记得就算是辟谷也能吃一两口的吧，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还有你的份，尝尝？”
萧漓目光落在拿着筷子那只修长的手指上，他垂眸道：“不必了。”
沈霁也不强求，收回手，转身正对上李惟然的目光。
李惟然休息够了，便肉眼可见粘着沈霁，眼下沈霁转身正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李惟然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红烧肉上。
沈霁冲他抬起那只手道：“要来一口吗？”
李惟然道：“我……”
他刚开一口，沈霁筷子上那块红烧肉被迅速叼走。
沈霁也一顿，他抬眼，见萧漓鼓着腮帮子，咬了几口道：“是好吃。”
沈霁：“？”
李惟然：“……”
后面饭没做好之前，李惟然怎么都不肯开小灶吃一口了。
萧漓吃了红烧肉，道：“我还小的时候，爷爷带我住在大户人家，他给人烧火，偶尔能吃到主人剩下的菜。”
沈霁：“？”
萧漓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道：“就是觉得，那时候吃到的东西很好吃。”
沈霁记得萧漓那次醉酒以后喊得也是他爷爷，想来爷爷对反派来说十分重要，见萧漓神色提到爷爷时肉眼可见神色温柔，每个人都有珍贵的记忆，可能对于萧漓来说，和他爷爷在一起的时光便是最好的回忆之一。
沈霁道：“那就多吃点吧。”
萧漓看过来，沈霁冲他眨左眼道：“既然是吃，那趁现在还没上桌多吃点，吃完上桌时还能保持高冷人设。”
萧漓愣了愣，然后轻笑出声。
做完菜，又叫人，几个少年一人端一盘菜上桌，齐齐围坐一圈。这场景，可比前几日有氛围多了。
季启明带头吃了一口肉，入口后两眼发光道：“好吃！”
沈霁笑了笑，其他少年也纷纷动筷，尝过后都说好吃，沈霁笑了笑，余光见萧漓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沈霁：“？”
不是在桌上保持高冷吗？
察觉到沈霁的目光，萧漓道：“尝了下，沈公子手艺极好。”
沈霁：“……”
萧漓的目光定定看着他，沈霁被他这一句话夸到心底，有些不好意思，沈霁心说：“那是。”
这群少年这顿饭吃的意外多，几乎把所有的菜全吃光了，各自回了房间后还有点意犹未尽，颇有些想半夜起身觅食的意思，沈霁笑着把人送回房间，萧漓一直等到房间，见他进门，眼神微微发亮。
萧漓道：“没想到沈公子这么会做饭。”
沈霁道：“客气，人生而在世，总得学会一项技艺，好生存，对吧？”
萧漓没有说话，沈霁却知道他认同，因为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都是这样的。
半晌，萧漓道:“看来沈公子心中所忧虑之事，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式。”
沈霁挑眉，他猜到萧漓看出他心中所想，但没想到萧漓会这么直白地对他说出来。
沈霁道:“也没什么解不解决，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我想过来，我们目前的问题就是离禾口中所说的那个童谣。”
他和萧漓并肩而行，沈霁道:“若是这个歌谣一直存在，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人因此死亡。萧公子打算怎么办？”
萧漓道:“追根究底。”
沈霁点点头，他也有相同之意。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女子对于男子花心辜负妻子的报复，算起来，只是家务事，确实不应该牵扯到旁人。
沈霁道:“我打算明天再去一趟沈家，把离禾也带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萧漓点点头道:“我与你同行。”
沈霁道:“好。”
……
尽管白日里相处还算愉快，那也只是白日里，反派依旧是反派，要说聊天是可以，反正睡觉是肯定不会和反派一起睡的。
夜半时分，萧漓端坐在床沿，静坐许久，他睁开眼睛，轻轻动了动手腕，耳边传来动静，随后听见“哎呀”一声，似乎是对方人没站稳歪了一下。
萧漓道：“沈公子，既知危险，那又为何要去犯。”
沈霁道:“你不懂，人这有的时候，就要挑战自我。”
萧漓道:“夜深了，沈公子该睡觉了。”
沈霁没忍住道:“萧公子，你知道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萧漓道:“不知。”
沈霁哈哈笑了几声，似乎被自己逗乐了，他道:“就像是等夫君回家的娘子。”
萧漓:“……”
“这可不赖我啊。”沈霁说玩笑话后正色道:“真真是这样，萧公子可还记得，咱们那天喝醉酒时你也是这番说话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可逗了。”
萧漓:“……”
他一字一句道:“沈公子。”
沈霁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睡不着。”
萧漓道:“为何会睡不着？”
沈霁道:“一时间消息太多，我猝不及防消化消化。”
沈霁说的的确是实话，重生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的东西不一样了，都需要他自己去消化，沈霁道：“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你放心，我不会跑，也不会干什么傻事。”
正说着，下一刻，客栈周围响起一阵悠悠扬扬的箫声，旋律很慢，箫声传过，沈霁所站的那棵树枝叶摇晃，树叶莎莎扫过他的颈间，惹起一阵养意。
沈霁没想到他会忽然吹箫，旋律悠然，曲音逐渐入耳，沈霁恍然间看到一副景象，青竹气息洋溢，竹叶抖落，缓缓飘落地面，轻盈点水，在沈霁的心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纹路。
无妄宗的弟子会的当然不是什么简单好听的曲子，这曲子和他们的松木香一样，都具有安神的作用，让人一听便觉得心神舒畅，身体懒散。沈霁就着现在的姿势，侧身躺在枝干上，一只手枕着后颈，透过稀疏的树叶间眺望圆月。不多时，他已被箫声渐渐催入睡眠。
不远处的萧漓只身站在房沿上，一边吹箫，一边看镇上的风景。
这一夜格外安眠，那群少年也睡得格外香。季启明起的格外早，离禾一大早出门偷吃被季启明抓个正着，他正抓着狐狸后颈找主人兴师问罪，半天找不到人，于是蹲在房门口。
等半天，也不见有人出门的动静，便用手指戳穿窗户纸，戳出一个猫眼，往里看。并无萧漓，季启明推开门拎着狐狸气势汹汹往里走。
这气势九分都是假的，昨晚上吃够了沈霁喂的粮食，一群孩子对他佩服的不得了，比起问罪，季启明更多的是想“请”沈霁再次下厨给他们煮一顿饭，最好能够包揽以后所有。哪成想，看到沈霁，人却在床上趴着。
季启明动静不小，自打他开门进来，沈霁就幽幽看着他。
季启明没想到自己一进门面对上沈霁死亡目光，沈霁眼底下一片乌青，活像个吊死鬼，机器猫被他吓得脚步一顿，沈霁道：“大清早，有事吗？”
季启明默默把狐狸拎到他跟前道：“你的，偷吃我们的菜。”
沈霁又幽幽看离禾一眼，离禾被他的目光吓到了，扑腾着爪子要下地，季启明没抓牢，离禾直接跳到床上，刚好压在某人腰上。
没几个人的客栈大早上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音响在每间房内。
沈霁：“季启明我杀了你！”
萧漓急匆匆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季启明抱着狐狸手足无措站在床边，一旁榻上的沈霁盯着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人般凶恶。李惟然跟在他身后，显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萧漓：“……”
沈霁一只手撑着腰，他看了一眼李惟然道：“老子要残废了。”
季启明仿佛坐错了极大的事情低着头，萧漓上前道：“别胡说。”
他对季启明道：“沈兄昨夜有些扭伤，你刚才干什么了？”
沈兄？沈霁歪头看着他。
萧漓和季启明的目光齐齐落在赤狐身上，狐狸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一对上沈霁要吃狐狸肉的眼神，整只狐都蔫了。
萧漓简单交代几句，把人招呼走，这才端着热水过来，他掀起沈霁后腰的衣服，拿过热毛巾敷了上去。
沈霁痛的“嗷”了一声，却被摁住不得动弹。沈霁更加委屈加郁闷道：“你也欺负我。”
萧漓：“？”
他苦笑不得道：“我这可是帮沈兄啊，沈兄可冤枉我了。”
沈兄自闭了。
他任由萧漓换过毛巾重新敷在后腰上，道：“等下还去沈家吗？”
萧漓道：“沈公子觉得可以便去。”
沈霁：“……”
他无力锤了下枕头，心头满是暗恼，他怎么昨天就这么睡着了呢，也怪昨夜萧漓的箫声太过催眠，他听着，不知不觉闭了眼睛，也忘记了是在树上，难得睡觉没有做梦，他睡得正香，下意识在梦中翻了个身，就这么一翻，他直接从树上摔下来。
美梦变噩梦。
沈霁半瞌着眼，直接被这一摔摔得眼冒金星，整个人恍惚间似乎神游天外，魂都不在身体里。萧漓什么时候找到他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清醒那一瞬间，他看到萧漓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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