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姐？”小王一大清早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付兮亭不高兴了，见了面也不敢问，心想着是谁把自己家姐姐惹不高兴了。
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确实让付兮亭没那么烦躁了，她扯了扯嘴角，说道：“帮我联系这几个人。”
“联系以后呢？”
“跟他们说我找他们。”付兮亭想了想，又否认了自己，“算了，别告诉他们我的名字，你去找邓宇或者程义开一个证明，以警局的名义去查。”
“查什么？”
付兮亭抬起头看着他，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这可给小王吓坏了，他哪见过付兮亭这个样子。
“你就说，沈思文被抓了。俗话说得好，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付兮亭说完，笑得更灿烂了，不过看起来还是阴森森的，“你就让他们也推一把。”
“……好。”
然后付兮亭就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点来点去，偶尔还打几个字，小王看他家姐姐好像没什么话要说了，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啊？姐？”
“去吧！”付兮亭回过神来，“诶！记得我说的，别把我的名字说出去。”
“好的。”
依然是坐在座位上发呆。
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做，心里面的仇恨已经快要把她的心口冲破了，那种沉重感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直到听到门口那个人说话：“亭亭？”
那温柔的声音让她从无尽的仇恨中抽离出来，发现许至珈站在门口，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刚刚发什么呆呢？”
“你怎么来了？”付兮亭没想正面回应他的问题，“你不是今天要去团建吗？”
昨天吃饭的时候，虽然付兮亭心情不太好没有说话，但是许至珈还难得挺努力活跃气氛的，也提了一嘴今天要去跟朋友们拍视频的事情。
“我刚拍完，想着你应该快下班了，想接你一起去吃饭。”
“不了吧，他们应该也有约你一起吃饭吧？”付兮亭摆摆手，眉眼之间透露出疲惫感，“你们一起去玩吧，不用在乎我的。”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之后，付兮亭想让他快走，于是便没再和他搭话。但是许至珈一直憋着心里也不好受，琢磨再三终于开口问了他一直想要问的话：“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吗？”
从出事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她的黑眼圈更重了点，眼底的疲惫散不去，突然没了之前的那种灵气，多了一些衰颓感，整个人像是被云遮住的太阳，忽地暗淡了下来。
“为什么你有事总不跟我说？”许至珈有点生气，“之前文雨宁找你麻烦，如果我没看见她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啊？！还有昨天的事，你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吗？”
与他的生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付兮亭此刻淡定极了：“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到那时你就知道了。”
“你想要做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许至珈捏着她的手臂，“亭亭，你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让我觉得你好像不需要我，我觉得你离我好远，我怕你会就这么弃我而去。”
付兮亭低着头没看他，表情很是沉重：“如果我的行为让你难过，那我们……分开吧。如果事成之后你还喜欢我，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许至珈没想过，她宁愿提分手，也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事情。
她足够坚强，她给人的感觉，亦或者说是她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一位坚强勇敢的女性形象。
所以让她伤心、让她感到脆弱的事，她都不会说出来。
许至珈看着她的头顶，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发丝，然后顺势将她拥到怀里：“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亭亭，我在的，无论如何，我都在的。”
餐厅里。
一个单独的包间，隔音还不错，付兮亭突然提出想吃家乡菜，所以许至珈就定了这里。
原本吃饭，两个人都是正对着坐的。今天许至珈刚招呼付兮亭坐下，付兮亭就拉着他的手轻轻晃着：“你坐我边上吧。”
大抵是付兮亭真的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模样，毕竟在她的想法里，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很狼狈。
“好久没吃了……”她的声音好小，需要凑近过去才能听见。
许至珈其实没听清，但心下又很好奇。付兮亭一直什么都没说，所以即使她只是嘟嘟喃喃两句，许至珈也是真的很想听她说说什么。
可他不能明着问，看着付兮亭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也能看出来她心里真的很不好受，那就只能闭嘴默默陪着她了。
“真的好久没吃了……”她又说了一遍。
许至珈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好久，没想起来了。
尘封在心里的不堪往事突然被人戳破，这种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心里有一种冲动想拥抱她，自己也心疼得想要哭，可自己不能在她脆弱的时候也软弱下去，便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还有我，别怕，还有我。”
怎么说呢？人在情绪低沉的时候，一旦有人安慰，眼泪就会止不住。
付兮亭听着他的话，伸手环抱住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忘记了，我以为我能很从容地去面对这些事情的，可是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来？而且……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怕？”
许至珈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我一直在。”
“我好累啊……”
她的声音，轻轻的，幽幽的，像是在山谷里发出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第一次跟他讲，她好累。
“沈思文，她家里很有钱，她爸开公司，她妈政府高官，是云城最有钱的人家了，只要跟她家攀上半点关系，基本上什么都不用愁了。所以她很恶劣啊，反正她干的事情就没有不过分的。”
许至珈想了想：“她都做过什么？”
“那可就多了。把同学的书包丢进水里，往别人身上泼水，打群架，还有很多，我都数不过来。我记得有个男生手直接被她带人砍断了，然后他妈妈生气去找她父母理论，结果，唉……谁让人家有权有势呢？最后他妈妈气出一身病来，然后不幸去世了。”
“这样啊……”许至珈把付兮亭搂得更紧了些，“那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说我吗？他们排挤别人，我觉得她排挤别人很没必要，就没听他们的。我记得那天放学，沈思文带人把我堵在学校旁边的那个小路上，沈思文上前用力卡着我的脖子，让我听他们的话。”
“然后呢？”许至珈回应着，还条件反射地摸摸她的脖子，整得付兮亭觉得痒痒的。
“泼水啊扔东西啊什么的，都一样，也没人和我玩。话说真的很可笑，他们被排挤的时候，我冒着风险跟他们玩，后来轮到我了，他们又害怕了。”
许至珈揉揉付兮亭的肩膀：“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勇敢啊，而且在他们心里，你大概也没那么重要，不必要为了不在乎自己的人伤心生气。”
“我早就想通了，强求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索性自己吃点亏，认清对自己虚情假意的人。”
“对。”许至珈说，“她还说了钱，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付兮亭刚要解释，就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你猜？”
“你找了陈瑜，查了监控，是吗？”付兮亭笑笑，继续说，“那年，沈思文把钱拿去酒吧玩了，父母问起来她说不出口，就说有人拿了，然后我当时收班级作业在整个教室走动，她就指认是我拿的。”
许至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倒也不是不信她，只是因为所有事情一旦跟金钱沾上关系，都会变得很棘手。
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可能家里人也出面了吧，毕竟她爸妈那么爱她。
付兮亭见许至珈不说话，便接着说：“我的老师也好笑，居然问都没问就说让我拿出来，还很大方地表示不会追究这件事。我解释了还不听，居然就放任沈思文他们打我。”
“打你？老师放任她打你，你爸妈不去教育局告他？”
付兮亭突然顿了一下，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悲恸，然后摇摇头：“那段时间他们出差了，我没告诉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这种事怎么能不告诉爸妈呢？亭亭，你怎么从小就这样？你有什么大事要和身边信得过的人说啊。”
付兮亭笑得很牵强。
“后来呢？”
“就……也不知道谁传的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全校各年级都知道我，都知道我拿了别人钱不承认。当时我真的很无奈了，我没拿那钱我承认他干啥啊？
那时候去学校总有人看我，余光瞟我，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说实话，那样的目光还挺让人心慌的。
当时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在想，要是我就这么闭眼再也醒不过来该多好啊！”
许至珈听到这里，突然拍了她的背，有点生气：“你胡说什么？”
“那我不也没事吗？”付兮亭抱抱他，“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律师，他让我努力离开那些人，我就好好学习，去了那个他们花钱也进不了的学校。”
“我的小朋友很厉害，即使经历了这些不开心的事，你也成为了现在这个快乐的小姑娘。”
付兮亭笑笑不说话。
“亭亭，你知道吗？其实男人也会慕强。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的学历，你的职业，还有你历经黑暗却仍然相信世间美好的样子。”
“但是你拥有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是什么？”
付兮亭只是抱着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很久很久之后，许至珈才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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