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深夜电视台在无间隙播放长篇电视连续剧，桌上挂着芝士粉和蜂蜜芥末酱的食物已经冷却凝固，插着吸管的啤酒罐被扔到一边，才开瓶的威士忌水位线下降了大半。
许唯一已然喝醉了，指着电视剧里穿着古装风度翩翩的顾松原破口大骂：“我早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许唯一掰着指头数，“乔羽然，周恬恬，佳一，苏文清，娱乐周刊一个月换一个人地报道，哦对，还有以前那个展，展……”
“展舒颜。”盛遥喝得脸颊红红，慢吞吞提醒道。
“对，就是她。”许唯一伸出一根指头对着空气点了点，“这些小姑娘，都被美色迷了眼，怎么想不开，看上他了。还有你，遥遥，你的白月光，怎么这么多年，都不会换呢？”
盛遥迷茫地眨眨眼，回答她：“可能是，我老是梦见他。”
少女时代聊八卦聊到喜欢的人很正常，盛遥在告诉许唯一自己暗恋顾松原时还被嫌弃老土，“怎么这么多人都喜欢顾松原啊。”后来过了几年，许唯一的男朋友三个月一换，喜欢的类型也从柔弱美少年变成了肌肉猛男，然而问到盛遥时，她还在喜欢顾松原。
盛遥也不想的，学校里白人黑人黄种人，金发棕发小卷毛，隐隐约约的各类暗示也没少见过，可是内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推掉各种party回家对着电脑看国内颁奖典礼的直播，然后晚上做梦再梦见他。
他好像还是高中的那个样子，停留在十七八岁，穿宽松的白色短袖和运动裤，打篮球打得头发湿湿。
他有时候在梦里对自己很好，醒来之后还依旧残留着牵着手的模糊触感。他有时候在梦里对自己不好，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让他回头看一眼。
不知道是记忆的美化，还是翻来覆去的梦魇，曾经的喜欢就变成痛苦的，永远的喜欢。
明明是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人了，在看到他和展舒颜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时还是会难过，在看到他和女明星的绯闻闹上热搜时还是会睡不着觉，在朋友都极力阻止时面对他突然而来的求婚也会不顾一切地答应。
说的也没错，是自己占到便宜了。
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卑微的暗恋的自己被天降大奖砸中的时刻。
完全不计后果，根本没有考虑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是怎么样，在面对妈妈的疑惑时只能含糊地恳求“我们会好好过的”。
仓促的，没有婚礼的婚姻。冷淡的，没有实质性进展的同居。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盛遥内心的阴暗面到达了巅峰——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幸运。
指针跨过零点很远，摇摇晃晃走过了数字2的位置，一瓶酒见了底，两个酒量很差的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说胡话。
“你老公是烂人。”
“你，你老公也是，王八蛋。”
盛遥努力回忆：“你结婚前，我好像也骂你老公来着。”
非常好的姐妹谈恋爱了，实在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盛遥偏不。她喝醉了拉着许唯一红着眼睛要哭：“他戴眼镜看起来好凶，以后会不会家暴？闻斓不是你后妈带来的便宜哥哥吗？凭什么把妹妹的男朋友都统统赶走自己上位啊，我觉得他是个有心机的，混蛋男人。他之前在家里有没有欺负你啊？你在家里穿睡裙也记得贴乳贴宝贝，我今天就去你家搜搜有没有隐藏摄像头。”
许唯一瘪着嘴也想哭：“宝贝，可是我现在好喜欢他哦。”
盛遥就没有办法了。
不想好朋友结婚，不想她的生活围着另一个男人转，不想以后出来玩自己成了第二顺位的选择。可是她好喜欢他，一想到她未来的生活是幸福的，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所以许唯一在看到自己想要嫁给顾松原的时候，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吧。
“他要是欺负你，我也，我也打不过他。”许唯一当时说，“但如果你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我养你啊。”
盛遥不用许唯一养，但她确实来找她了，事实证明，友情比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加坚固可靠。
许唯一喝得上头，抱着盛遥开始哭：“怎么办啊宝贝，你这么喜欢他，要是离婚了你怎么办啊？”
找替身也找不到，世界上只有一个顾松原，许唯一真的很替盛遥担忧，会不会盛遥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之后再也走不出来，未来的人生对于异性再也无欲无求了，难道以后真的要靠养老保险度过晚年吗，自己要不要抛弃闻斓和盛遥一起去买市里最贵的养老院vip。（闻斓：我谢谢你）
盛遥已经有些困了，伸手回抱着许唯一给她擦眼泪：“没关系，别担心我，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他了。”
“嘤？”
“如果我喜欢上别的人的话，应该就可以不用那么喜欢他了。”
“你放屁呢你还能喜欢谁？”
“有更好的啊……一个，不存在的人。”
没有人可以和顾松原长得一模一样，拥有顾松原的脸，顾松原的身高，顾松原的喜好，顾松原的生活喜欢，顾松原下意识的小动作，顾松原的一切。
除了他自己。
当一个人分裂成两种性格时，那他就成为了既拥有原先躯壳，但又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
已经距离高中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连盛遥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喜欢的是顾松原的这张脸，还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但就是这样，满足自己一切想象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盛遥望着许唯一已经入睡的脸，慢慢地补充，“我的新白月光，我好喜欢的，就当他，死掉了吧……”
电视里面的剧集播放起今晚的第五次片尾曲，男主角一张帅气的脸在渐隐的效果里消失不见，夜空里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没有消息，没有联络，只有许唯一不安的，浅浅的呼吸声。
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更多糟糕的事情留给明天再去想吧，盛遥这样想着，想把自己和许唯一塞进被炉里。
微信里传来突兀的声响，没有期待过的信息送达声音，在凌晨三点四十分，终于响起。
“松原：明天下班我来接你，我们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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