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当天晚上，闻韶很难得地拥有了一个高质量睡眠。
之前将近两年的时间内他都没有好好睡过，褪黑素安眠药几乎是他枕边的常客，然而永远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但今晚睡在陌生的地方，这老毛病却好了。
他闻着室内安神静气的香，陷入沉沉的睡眠，就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母亲还没有生病，他和许子深还没有分手，他住在那个又小又窄的出租屋里，一首接一首地写歌，却觉得光明的未来正对着他徐徐铺开。
这一觉睡得太好，以至于闻韶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茫然地想，这不是他的家。
又缓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昨晚他是被许子深带回来的。
只是许子深什么都没做。
没见过这么怪的金主。
闻韶又闭眼静了会才坐起身，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先看了眼热搜。
昨天他的发文堪称石破天惊，即便过了一晚上热度也没降下去。
他昨天在挂了经纪人电话后就将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媒体人打爆他电话都没辙，于是纷纷转头对向了星灿。
于是闻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大堆星灿暂时还未给出回应的报道。
他们当然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他发文挑明了要和星灿解约，但星灿显然不打算解约，也不想直接和他撕破脸，只能在媒体面前持续装死。
只是这样的装死就更引得路人猜测纷纷。
【有一说一，闻韶前几年那么高产，这两年突然没什么作品了，确实很难不往星灿身上想。】
【反正我是不信枪手论的，本来还以为是创作瓶颈期，现在看来可能是星灿的问题？】
【可他之前不是星灿主捧吗，不应该啊。】
【楼上的，北京申奥成功了！你也太lllb了，现在星灿新主捧早就换成lq了。】
【我之前吃瓜又听说，ws不懂事得罪过人，不会就为了这个星灿想雪藏他把？】
【那阴谋论一下，闻韶被半雪藏准备解约，公司为了不放他走，故意放他一波黑料整他？】
挺聪明啊兄弟。
闻韶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平心而论，他这几年来路人缘其实还不错。
虽然他脾气糟糕，言辞犀利，确实得罪了一大票人，却挡不住他实在天赋异禀，才华横溢，靠着作品让大众对他买账。
房门忽然被敲了敲。
许子深走进来，看着卷着被子在床上看消息的闻韶，眉心微跳了下：“还不起床？等我伺候你吗？”
闻韶嘀咕一句：“以前又不是没伺候过。”
许子深：“什么？”
“没什么。”
闻韶在心里重新提醒一遍。
这不是他男朋友，这是他现老板。
他迅速起床洗漱完毕，刚走到楼下就见餐桌边的许子深扫了他一眼。
“过来。”
“干嘛？”
“吃早饭。”
“……”
闻韶都八百年没吃过早饭了，没半点胃口，“我从来不吃早饭。”
“从现在开始改。”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我想，你应该陪我做任何事。”
许子深慢条斯理道，“包括陪我吃饭。”
闻韶：“……”
这什么霸王条款。
当初怎么没告诉他当情人除了□□之外还有这么多业务需要承包。
许子深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问：“看热搜了吗？”
闻韶：“看了，怎么了？”
许子深平静道：“最近水军还挺贵的，所以你陪我吃饭的时候最好开心点。”
“……”
闻韶反应了两秒，忽然说，“风向转变还真是你的手笔？”
“一部分吧。”
许子深说，“剩下的就是成功被带动情绪的路人了。”
群众往往有从众心理，只要下一小批水军带一下节奏，加上闻韶确实占理，群众很难不自发站到他这边。
“行吧。”
闻韶松了口，“吃早饭可以，不过等我先做个正事。”
许子深似有所察地放下勺子，看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闻韶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星灿不是装死了大半天么？他们不说，那就让我来说。”
他用昨天发文的小号同样注册了一个直播平台，随后直接开了摄像头。
直播间名字也起的很随意。
【随便聊聊。】
因为直播软件绑定了微博号，在他开直播的时候微博自动帮他发了条推送。
直播间瞬间涌入大批观众。
【卧槽卧槽我赶上热乎的现场了！！！】
【终于打算正式回应了吗？！】
【不会打算开直播手撕星灿吧！】
【星灿娱乐，你算什么男人，人这都二次回应了你害没声呢。】
【昨天的发文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打算和星灿解约了吗？！】
一时之间，仿佛有八百个问题朝他涌来。
然而闻韶却不急着回复，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后，懒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和观众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各位。”
他没开美颜滤镜，也没化妆，碎发垂在耳侧，稍稍有点乱。
然而即便在这种状态下，他依旧漂亮夺目，唇角微勾，气质慵懒淡定，不像是身陷舆论漩涡中心，倒像是日常开个播和观众聊聊天的状态。
混娱乐圈的，颜值就是第一生产力。
在路人被微微震惊的时刻，粉丝瞬间冒头出来。
【儿子！！】
【呜呜呜呜呜呜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吧！！】
【好久没见你了一上来就是大新闻，本粉丝的心脏真的有点受不住。】
“担心什么？”
闻韶轻笑一声，“我活得好好的呢。”
【所以那个助理爆料的确实是假的吧！？】
【本来就是假的啊，谁能信闻韶真的找枪手写歌啊，你们去找一个我看看？】
【还有脾气差，笑死，谁不知道闻韶脾气差还用他说？】
闻韶毫不避讳地翻个白眼：“我觉得信我找枪手的，应该先去医院挂号查一下脑子谢谢。查出来前最好也别进我直播间，我怕弱智会传染。”
他成名这两年接过好几个采访，出了名的嘴毒。
观众在哗然之余纷纷感叹，是他是他！熟悉的闻韶风格！
【所以为什么打算解约啊！】
【是和星灿有什么矛盾吗？】
【那个爆料你的助理是不是你身边的人？那他也是星灿的人了？】
“解约？”
闻韶直接点头盖了章，“对啊，正在走流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了。”
“至于那个助理……以前确实是我身边的人，但给他发工资的不是我，是星灿。”
闻韶弯起眼，说，“所以我觉得，关于他的问题你们不该问我，最好去问星灿。”
话说到这里已经相当直白，闻韶也不需要再多废话，挥了挥手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准备下播吃早饭了，下次再见。”
说完后，他毫不留恋，啪嗒一下关掉了直播间。
虽然这直播只有十几分钟，但应该引起了足够的震撼。
闻韶回到餐桌边，将一碗皮蛋瘦肉粥移到眼前，看向许子深，扬了下眉：“你看什么？”
“……”
许子深说，“挺意外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闻韶哼笑一声，“我让你意外的事情还少吗？”
他搅动了一下粥，还没吃，经纪人电话就炸了过来。
闻韶没急着接，点了点手机和许子深说：“你信不信，他现在要是知道我在哪儿，能申请发个导弹过来把我炸了。”
他当然生气了。
本来星灿不回应解约传闻就是想拖着。
没想到闻韶直接把这事儿给敲成铁板钉钉的了。
许子深轻轻笑了一下，说：“接吧，外放。”
闻韶点了下头。
在他按下接通键的时候，许子深也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闻韶，你是不是疯了？！”
闻韶把手机拿开一点，觉得电话那头陈实的声音简直透着歇斯底里的恨意，“你现在在哪儿？我刚刚去了你家看了，你不在那。”
“你管我呢。”
闻韶喝了口粥，很随意的口吻，“我马上就不是星灿的艺人了，你还想二十四小时把我绑着啊。”
陈实低声说：“我警告你，你一天没解约，一天就是星灿的人，要再敢在直播间胡说八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闻韶很无所谓道：“那你报警吧。”
“……”
陈实像是真的被气着了，在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后说，“行，行，我真是服了你，但就算要解约，你也得回来谈吧？”
“我不是把律师的名片推给你了吗？你该找他谈。”
闻韶喝了口粥，慢慢道，“我就是感觉你们的和谈没什么进度，所以开个直播，帮你催一催，不好吗？”
陈实耐着性子说：“我怎么和他谈？那是外人，我怎么可能和他说全部的细节。”
“什么是全部细节？”
闻韶淡定地反问，“是你们违反合同的事，还是把我作品偷给林覃的事情？又或者是派人在网络上污蔑我的事？”
他轻轻笑了声，“你们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怕人知道啊？我只觉得知道的人太少了，下次得说给更多的人听听才是。”
这就是他开这次直播的用意。
他知道星灿那边实时监控着网络动向，生怕他真的像昨天电话里说的那样整一出鱼死网破。
但他们又怀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他不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今天可以开直播暗示爆料他的助理是星灿派来的，明天就能在直播里抖出星灿更多的底裤。
陈实气急败坏地骂：“你有个屁证据！”
“我不是说了，让他等传票吗。”
闻韶说，“等我把他告上法院就有了。”
当然，那小助理当然不一定会招。
但能被收买一次的人，大概率能被收买第二次，到时候反咬星灿一口也不是没可能。
片刻后，陈实忽然冷笑一声，“闻韶，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手里就没有你的把柄？”
他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知道同性恋一旦被曝光是什么下场吗？”
“你以为你能在娱乐圈里继续待下去是谁帮的你？我劝你别想不开，否则到时候，你的所有歌都会被下架，你的形象再也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的话，你不妨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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