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干爹道理
“还早饭，你当俺是什么人？快滚下来。”小孩儿臂膀张大，双腿迈得老宽，整个人都硬生生变宽了一倍，迈步上前叫到。
虽然只有驴肚子那么高，但是说话时脖子仰得高高的，蛮横霸道好像他是绿林山的老大一样。
“毛头，消停点！”汉子厉声呵斥，把小孩光头后面仅剩的小辫一拉，小孩不住地反抗。
“这话倒是有意思，哪有请猪仔吃饭的道理？”
“道理就是我们都饿了，而我钱袋里只有一锭银子三十八文钱。”
汉子苦笑着，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毛头从汉子手里挣出来，“死老头，不要叫俺毛头，这么些年闯荡江湖，哪个不知道我的名号是小霸王。”竖起拇指，指向自己，“小霸王”这三个字说得格外响亮。
三个月起家里吃完了最后一粒米之后，毛头刚满六岁，汉子问毛头要做土匪吗？
毛头一口答应了，他喜欢说书先生口中的绿林好汉，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当然霸气也是有代价的，毛头脑袋上不出意外地吃了两个“板栗”。
毛头吃了“板栗”，觉得在猪仔面前丢了大脸，忍不住嚎啕大哭，脏灰的脸上全是泪水，用手一擦，就变成了花猫。
自从选择当了土匪，汉子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条养不熟甩不掉，整天乱叫的野狗。
看着毛头哭，他只是熟练地把两只用烂的棉球堵住耳朵。
林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很大声。
汉子的耳朵被棉球塞住，但是他的眼睛还是看得到的，见林风笑了，吼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不太相信一个人遇到土匪拦路还能笑得出来。
“我不笑难道我还哭不成？”说完便作势要哭。
“行行行，不准哭！”
汉子已经够烦了，就当自己遇到疯子了。
孩子的哭声在广阔的稻田里飘荡了好久。
林风把装有一锭银子三十八分的钱袋丢给汉子。
“我不想下来走路，但是你们可以骑马。”
毛头一听到这句话，兴奋得叫了起来：“老头，俺要骑马。”
汉子踹了毛头一屁股，让他安静。
“俺还要你的五匹马和骡子。”
“这不行。”
钱可以随便给，但是生命不行。
哪有和土匪这样讲条件的，汉子没有说话，只像个马夫，牵着毛驴的绳子，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就往黄家村走。
他不会骑马。
他不说旁人也看得出来。
但林风不一样，就算她说了自己不会骑马，也没人相信。
太阳把土屋晒黄，给小屋留下门口的一方光亮，无数白点斑驳，但屋内仅有连绵梅雨天的阴暗。
一开始桌上放了了三个剩馒头，毛头着急吃，一口下去，两个牙给磕掉了，开始哭娘骂爹，为了清净，汉子又把馒头重新上锅蒸。
等馒头蒸软，端上来分好的时候，汉子热得头上冒了一层汗。
吃了还不到一半，林风把馒头放在一旁，准备歇歇再吃。
毛头早就狼吞虎咽吃完了自己的馒头，见林风不吃了，直接把林风的馒头抢过来，开始大口啃，汉子想拦都来不及。
等毛头吃完，林风昏倒在桌上。
汉子得意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大白牙，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用蒙汗药。
自己给自己壮胆道：“哪有和土匪讲条件的，真是个疯子。”
毛头不满意地看了汉子一眼，“脱裤子放屁，这猪仔直接用绳子绑了就是，他要是反抗就一榔头敲死，还用什么蒙汗药，真是丢金龙帮的脸。”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金龙帮的人了。
汉子也懒得打孩子，只想着毛头吃了蒙汗药之后能马上晕倒，这样自己能清净一点。
可是过了好久，毛头都没有消停，拿着春天收集的干枯柳枝东抽抽西刺刺，汉子有时候像个稻草人一样被刺到，刺的时候还不时“嚯哈”两声，不亦乐乎。
蒙汗药竟然对毛头无用，毛头竟然百毒不侵，汉子被闹腾得直抓脑袋。
只有林风知道那馒头上面的是假药。
干爹们给她吃过各种各样的毒药，当然干爹们也有很多解药。
听到毛头说他们是金龙帮的人时，她想着“这两个人竟然也是金龙帮的？那金龙帮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儿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
林风像一捆柴一样被绑了起来。
与其斗智斗勇，奋起反抗，林风更喜欢在敌人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出击。
人在胜券在握的时候最是自信，极大的自信就是自负，这时候便是对付敌人的最佳时机。
这是另一个干爹教的道理，林风一直都记得。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林风每天都会有几个干爹。
干爹们要想见干娘们就得给林风讲故事。
看着晕倒的林风，汉子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忍不住又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抢了七次只有这一次成功了，如果不是你拦着，俺早就抢了一百两，加入金龙帮了。”
汉子今天已经打了很多次，手都打麻了，趁着高兴，他现在想讲讲道理，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孩子。
“那你说说如果你来干，这七次你怎么凑够一百两银子？”
又接着道：“第一次咱们经验不足，找到村里的黄婆婆，那婆婆是个快老死寡妇，把她的房子都卖了都换不来五两银子，你能在她身上敲几两？”
“要她的破房子干什么，没看到她拐杖吗？那拐杖听人说是好木头，可以卖十两银子。直接一榔头敲晕，拿过来就是了。”
汉子按住自己的想要教训的手，不耐烦地回答：“那拐杖是她的丈夫生前做的，她已经用了三十年了。”
不知道怎么讲道理，又道：“那第二个，第二个村口那个总是喝大酒醉醺醺的黄三叔。”
“别人请你喝一坛酒就当别人是朋友，心软了。照俺来看，应该把他递过来的酒坛子一脚踢翻，让他把买酒钱都交出来。还有路过村子的男女的，一榔头敲晕，把他们全卖了。”
“哼，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你很厉害？”
说完揪着毛头的耳朵，把他提到门外，让他罚站。
在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他发现自己讲不了道理。
又是一震震如雷暴般的嚎哭。
汉子扔掉塞在耳里的棉花，大声叫道：“毛头！你还想不想进金龙帮？”
毛头听到“金龙帮”马上停止嚎哭。
金龙帮为了好听，起了个金龙夺镖局的名号，但是在民间没人愿意说那么绕口的话。
“搞了半天，原来是没加入金龙帮，那金龙帮是可以活得再长一点。”林风虽然昏倒在一旁，但内心的小九九比谁都多。
“毛头，爹跟你说，昨天见到金龙帮的人了，一大帮人到绿林山来。”
林风想着，金龙夺镖局前半个月死了帮主龙胜，不知道他们剩下的人如何，他们又怎么会到绿林山来？
金龙帮的人肯定知道生辰礼在绿林山，可他们怎么知道的呢？
“真的吗？在哪儿？”说完之后两臂在胸前交叉，不屑地说：“你这种田的老头，竟然能见到金龙帮的人，不要骗俺小霸王，俺可是闯荡江湖十几年。”
听到六岁的儿子这样说话，汉子叹了口气，毛头又吃了几个板栗。
“前两个月在夺镖大赛上刚看过，俺怎么就不认识了。”
“不管怎样，这两天要凑足一百两来证明我们的实力，毛头，你听到没。”汉子拉着毛头的小手，狠拽了一下。
等汉子从门外回到房间，他整个人僵住了，一下子栽在地上。
刚才在林风身上绕了十几圈的草绳散在地上，她隐在昏暗里，迷迷糊糊可以看到她的轮廓，没有了刚才的疯癫，只有说不出的威严，道不清的神秘。
“叫什么名字？”
林风平静地问道，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现在只是和一个刚结识的陌生人交谈。
“黄黄二。”
黄二勉强定住了神，问道：“你要干什么？”
在黑暗中也能看到那抹笑。
“我要你加入金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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