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从太极殿回来，林霏霏发现，霍珣今天的心情恐怕很糟糕。
从来都是定时用膳的陛下，这一次居然直接免了上膳，而且在紫宸殿一待就是四五个时辰，眼见外面月色渐浓，林霏霏只觉得腿都在发打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歇片刻。
林霏霏想到原书里霍珣这个倒霉皇帝，就是因为太过勤政，还没强娶到女主，就已经早早离世，只能长长叹口气。
熬吧。
反正熬完这个短命皇帝，她林霏霏就是个自由的小鸟。
“哼。”
霍珣轻哼一声，还在做梦的林霏霏立马挺直身板，和留在殿中的宫人一起乖乖低头。
“这些文官，一个个端的清高，不过就是指望着朕松松手头，堵住他们的嘴。”
霍珣将手中的几本奏折直接甩开，怒火蔓延到整座宫里，宫人们纷纷跟着跪下，大气都不敢冒。
霍珣眼风一扫，轻声开口:“林霏霏。”
被点名的林霏霏一个激灵，抬眼对上霍珣锐利的视线，磕磕绊绊的说了句:
“奴婢在。”
“你说，”霍珣拖长了声音，双眼一眯，“从前这群人也是如此？”
“……奴婢从不关心政事，自然无从了解。”
“哦。”霍珣点点头，却又问道，“那你父亲从前可有朕这般忧心？”
林霏霏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暂且不说，她压根就没有见过她名义上的父亲，就光她父亲能把自己作成末帝，也差不多能证明他“优秀”的执政能力。
“陛下英明神武，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真真是百姓们众望所归，期盼已久的明君。”
避而不谈旧帝，林霏霏滔滔不绝的对着霍珣献上谄媚之语，看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才终于安下了心。
“没想到，公主眼中，朕竟然如此励精图治。”
“那是自然！”
林霏霏顺着杆就往上爬，眼见着她又要开始拍马屁，霍珣干脆的下了一道命令:
“除了林霏霏，其他人的都退下。”
林霏霏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整个紫宸殿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林霏霏两只手紧紧的缠在一起，有些慌张的猜测着霍珣这狗东西又想做什么。
霍珣看着她，黑眸微动，然后就又低下头，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慢悠悠的说道:“给朕添杯茶水。”
“哦。”
林霏霏点点头，下去准备茶水了。
夜间宫里落了锁，静谧的有些吓人，宫里只留她一个人服侍，这让林霏霏不敢出神半分，安分守己的侯在一边，等着霍珣。
但霍珣的精神实在是好，三更已到，他才终于从紫木书桌中抬起头来。
而此刻，林霏霏的眼皮都已经快要黏上了，压根没注意到一边霍珣的视线。
大概是长期埋首书案，让他双眼有些模糊，远远看去，梳着简单发髻，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看上去温柔可人，哪里有半分记忆中盛气凌人的样子。
莫不是灭了国，就一起失了智？
还是说，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坏？
霍珣脑中浮现出了一些荒唐的念头，他轻咳一声，企图让这些混乱的念头逐渐散开。
林霏霏被这声惊醒，也连忙反应过来，赶紧问道:“陛下可是要休息了？”
“嗯。”
霍珣点点头，也没让她继续服侍，摆摆手道，“你也歇去吧。”
这便是下班的讯号了！
“陛下早些安寝，奴婢退下了。”
林霏霏迫不及待的跪安后，就赶紧窜回自己的耳房里，二话没说，连头发都懒得拆开了，趴下来就立马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
林霏霏神清气爽，周围人看着她却是心事重重，可惜她毫无察觉。
直至午时，她同夕照一起在凉亭里躲懒片刻，却被嬷嬷逮了个正着。
正当林霏霏已经乖乖认命，准备吃罚时，却发现一贯不近人情的嬷嬷，只是冲着夕照骂了几句，然后就轻轻放过了她们。
“这老太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林霏霏有些不解的看着那嬷嬷略显臃肿的身影，小声的问着夕照。
“……”
夕照有些为难的看着林霏霏，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说今日在宫中早已经传来的流言。
自霍珣将林霏霏选为近身宫女，就已经有些人暗地里揣测着，陛下莫非是对这位前朝公主有了心思。
而昨晚，摈退其他人，只留下林霏霏服侍，那可不就是板上钉钉，这位公主已经得到圣宠了么？
而后又不知道从何处传来，陛下尚未登大宝之时，就早已对长乐公主一往情深。
于是一时间，林霏霏身价暴涨，成了众人都不敢得罪的主。
“公主，”夕照小声说道，“宫里的人都在猜，您会不会成宫里的娘娘呢……”
“啊？”林霏霏觉得莫名其妙，干脆反问，“为什么我要当娘娘啊？”
夕照自己也是个小丫头，哪里能把这些男女之事说清楚，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只能说一句:“总之，宫里人都这么传的。”
无所谓了。
虽说这种流言听着离谱，但若是能帮她兑换一些现实的利益，比如不被嬷嬷教训，那也是不错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林霏霏又开始了她打工人的一天。
/
慈宁宫内，是近几日难得的静谧。
自从上次寿宴上有女眷出丑，惹得陛下发怒，这段时间，倒是再没有人赶上来碰霉头。
“母后最近身体可好啊？”
前来问安的霍涟乖乖待在萧太后身边，开口问道。
“没了旁人打扰，自然是舒服的很。”
霍涟掩唇一笑，霍珣长了张俊脸，记忆中她家门槛便总是被媒人踏破，如今当了这九五之尊，没想到却还是被一群女人惦念着。
不过说起女人，霍涟倒是想到了这几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不禁开口:“也不知道霏霏和皇兄相处的如何？”
萧太后挑眉，轻抚了抚手边的如意，开口:“感情之事，勉强不得，也不必顾忌那许多。”
霍涟一听，便知道母后这是也听说这件事了，于是忍不住八卦起来:“那母后你觉得霏霏同皇兄真的是……”
萧太后眉眼微动，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无意插手儿子的情感生活，但作为过来人，儿子对那姑娘的过分在意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提你皇兄了，只是涟儿你如今也到及笄之年，可有碰到如意郎君？”
萧太后一转画锋，转而问到霍涟身上，直问的小姑娘脸一红，不敢多言。
“母后……我还小呢。”
萧太后摇摇头，继续说道:“也不算小，若真有心上人，早点定下来，总比你那迟迟不娶的皇兄要好。”
“哟，这是谁在说朕的坏话啊？”
还没等霍涟反驳，门外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便解了她的围。
一身黄袍的霍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杜公公和林霏霏。
“皇兄。”
霍涟干脆朝霍珣的方向跑去，毫不留情的抱怨着，“母后都开始催我定亲了。”
霍珣朝上首的母亲看去:“母后，涟儿还小呢，不必慌，慢慢挑自然有如意夫婿。”
“哼。”
萧太后冷哼一声。
“涟儿是小，你这个哥哥可不小了，不如哀家催催你？”
霍珣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这不是母后您当初答应过儿子，绝不插手儿子的婚事么？”
“是啊，所以是哀家自食其果。”
萧太后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干脆不去看霍珣。
林霏霏旁观着这一家三口斗嘴，心里却不免有些羡慕。她小时，父母之间就已经相处的很不愉快，像这样友好的斗嘴活动基本是没有的。一旦吵起来，那就是不可开交，最终一定会以一方摔门而出作为结局。
“不过这次，儿子还真给母后带了些新鲜果子。”
霍珣话音落地，杜公公便使了个眼色，让宫女们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端上来。
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里，各摆满了一大碗的龙眼和荔枝，绿叶上还带着水珠，一看就新鲜极了。
霍珣在一边解释道:“这是南方进贡的新鲜荔枝和龙眼，马不停蹄送了三天就到，还很新鲜，我让宫人挑了分盘，给母后和妹妹宫里各送一盘。”
林霏霏看着这两盘水果，才终于觉得自己这个现代人也是有优越之处的。荔枝，龙眼都是她吃到腻味的水果，换到古代，就成了宫中稀有的珍品了。
霍珣用余光扫到林霏霏，发现刚刚眼中还隐隐有羡慕之色的人，这会儿却是看着霍涟忍不住品尝荔枝的模样露出了笑意，稍加思考，却没说什么。
待到几人回了紫宸殿的书房里，看着小桌上摆好的荔枝与龙眼，霍珣装作若无其事的大手一挥:“朕近日有些上火，不便吃这些，你们分了吧。”
杜公公连忙跪下:“陛下，奴才们可承不起这样的恩典。”
霍珣锁着眉头瞅了他一眼，干脆下了命令:“林霏霏，你来挑一盘。”
啊？
再次被点名的林霏霏有点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和杜公公一起跪下，还是听霍珣的话，乖乖端一盘。
霍珣却没有那么多耐心给她了，换上了副质问的语气:“朕的话你都不听了？”
“……”
林霏霏麻溜的上前端了盘荔枝，然后利索的谢恩溜走了。
看着端走一盘荔枝的林霏霏，再瞅瞅一脸满意的陛下，杜公公似乎又明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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