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发霉
男人拉开门，准备往外走，瞬间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赵梅看见男人迟迟未动，心生疑惑。
男人错开身体，赵梅与林熙四目相对，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良久，她转头对男人说，“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男人没说什么，只担忧地看向赵梅，赵梅点头示意他没事，男人绕开林熙，没再说什么，只迈着慌乱的步伐匆匆离开。
自始至终，林熙的目光都在母亲身上，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头，如今却一个字也蹦不出。
赵梅自知理亏，可两人站在风口也不是事，她将林熙拉了进来，关上门。握紧女儿冰凉的手，她只觉得内心心疼极了，可又无可奈何，两人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屋内炉火正旺，林熙坐在靠近炉子处，小脸通红，相比之下，红着的眼眶倒是没有那么突兀了。然而，即便身体渐渐回温，可内心碎了一地的冰渣子随着血液流通，刺得身体到处都疼痛异常。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我爸呢？”
赵梅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爸他在县上买了房子，两个月前已经再婚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林熙闭眸缓了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模糊极了，她抬手想要擦干眼泪，可是泪水如同断了线一般，源源不断，挣扎了很久，她索性放弃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赵梅此刻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她低声回应，“你初三的时候，那时候你要中考，我们就决定先让你好好学习，所以才没告诉你，后来我们想说来着，你又要准备市里的入学考试，我们害怕让你分心，所以就一推再推。”
林熙仔细回忆初三暑假的事情，明明没过去多久，一切却又非常模糊，以至于她回忆不起来任何的端倪，只能在撞破真相之后独自哭泣。
“你们为什么离婚？”她总得将事情问清楚。
赵梅支支吾吾，失望难掩，“其实我和你爸之间早就没感情了，所以得知他在外面有个儿子后也没多么难过，其实，我们因为儿子的事争吵了很久，他很想要一个，可我当初生完你之后坐月子没照顾好身体，起先没注意，后来医生说很难再有孩子，所以才到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赵梅拉住林熙的双手，目光恳切地看向她，“小熙，妈妈是真的爱你，所以你不要生妈妈气好不好！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你黄叔，我们可以先不结婚，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
林熙挣脱双手，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目光径直注视着面前目前，“所以，这几个月来，我跟你陆陆续续提过很多次要转学的事，你一直不同意，说是什么学习环境好，说是你和我爸千辛万苦才攒到钱让我读那么好的高中，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现在想想，你们这么阻止我回来，是害怕我发现这件事吧！你们是想把我支走，然后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是吗？”
赵梅听到这话，瞬间心虚地低下头，她想去牵林熙的手，可林熙直接侧身躲开，“为什么不敢回答我？你们知道我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吗？你们一直不想让我回来，原来是想把我支走！”林熙哭着哭着便笑了，她喃喃重复了一遍，“是想把我支走呀！”
“真是可笑，我无数次想回家，又多次被拒绝，我在心里为你们找好了理由，可到头来，你们竟然是为了掩盖离婚的事实，所以想把我支走！妈，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原本是可以接受真相的，可是，现在撕下这层遮羞布已经晚了！我恨你们！”赵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望而又决绝的女儿，她想拉住女儿的手，想要像小时候随便哄哄就能逗女儿笑那样，可是，小熙避开了，以一种决然的姿态。
她甩上门，在门外不停的拍打声中，缓缓蹲坐在地上，紧抱双臂，埋头痛苦，满腹的委屈在这一刻齐齐发泄，她再也不想忍了。
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赵梅敲了敲女儿房间的门，没人回应，过了很长时间后，她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焦急地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内空空如也。
县上，林熙在路边蹲坐了很久，手上不停摩挲着一张纸条，那是问小姑要的地址。此刻，已经接近晌午，她腹内空空如也，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险些要晕倒在地。良久，在刺眼的光晕中，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男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脖子上架着一个小男孩，眉眼跟他有几分相似，旁边一个窈窕的女人轻轻扶着小孩，脸上也是笑颜逐开。远远看过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无论是谁，都会心生羡慕。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饶是父亲以前对她也很好，可是也从未像那样把她高高架起，原来不是不会，只是面对的孩子不同罢了。
印象中，她们一家三口好像也从未这么笑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母亲操劳着家务，父亲在外忙碌工作，只有她会在学习之余缠着父亲和母亲一起玩闹，每次父亲都兴致缺缺，让她不要胡闹！
良久，林熙笑了笑，原来如此啊！
林熙转身离开。何必自取其辱呢？
原来，亲情也会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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