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宿舍风扇吹得风跟蚊子扇动翅膀带来的风波没两样，同学们都是热醒的。
今天反常，闷热闷热的。
第二天上课，一上午下来，上的花半心神俱碎。热也就算了，她坐在最后一排根本就看不到黑板，心也跟着轻微起伏。
就像悬在悬崖上的枝丫，突然落下了一只鸟。
她前方是潘可飒，一米七的高个子女生，斜方是祁明源，跟周子泥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多。她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把一米六的扔在最后一桌。
上午最后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祁风胜拿着书，迈着大步子走来，二话不说开始讲课。
他讲的很快，像是要去赶婚礼。
因为他速度很快，同学们大多听得专注，很快就下课了。
谁知他合上书，摆出标志性动作——双手在讲桌上一拄。
就知道有事要说。
“在下课之前说点事啊。最近有同学跟我反应说前面有同学挡着看不清黑板。”
“……”花半疑惑，难道世界上除了她都有读心术？
祁老师继续说：“是这样的，有的同学近视眼，在暑假的时候家长提前找了我，跟我提了点小要求，所以现在的安排有很多不妥。”
“这样吧，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内部调节一下，明天早上班长把新的座位表交给我。”
“老师！”第一排正中间一个女生举手，她戴着黑色方形眼镜，厚重的刘海散在额头上，梳着低马尾，看起来很规矩。
祁老师看了看桌面上的座位表，眼前一亮，“是雯羽啊，怎么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刘雯羽，中考全市第五名。
刘雯羽站起来，“老师，咱们班还没有选班长。”
“哦，是这样啊。”祁老师意识到，“那有人自荐吗？”目光忽然投降最后一排。
花半感到强烈的目光，皱着眉轻叹一口气，把书立了起来。
“我！”刘雯羽压根没坐下，举高手。
“那好吧，咱们班班长就是刘雯羽了，如有歧义以后再说。”祁老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把其他的班委也选一下。”
讲台下一片唏嘘，小声说出话来，还有刻意移动桌子发出刺耳声音的，仿佛在警告他下课了。
祁老师沉默片刻，抿嘴长呼一口气，拿起课本在桌上敲了几下，“上课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早选早完事。”
“老师，抢不到饭了都。”祁明源带头大喊道，引起了一片同学跟着起哄。
“行。”祁风胜将书在桌上一扔，双手摊开继续拄着桌面，“你们先说，说完我再说。”
这招真管用，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谁都想早下课。
“说完了？那我说。”祁风胜继续道，“体委有人吗。”
“老师，我！”潘可飒站起来，立刻挡住了花半的大半视线，她不仅高，看起来还很壮，却长着一张可爱脸，五官小小的，说话也甜甜的。
祁风胜看了看她，用手指摁着座位表一个个找着，“潘可飒是吧，其他同学有没有意见？”
没人说话。
“那体委就由潘可飒担任了。”
“耶！”潘可飒转身面向大家，“谢谢大家支持，到时候我一定努力偷工减料让大家休息。”
“好了好了。”祁风胜听，有些无奈，只得赶紧让他坐下。
还未等老师问，一个身材娇小的男神站了起来，“老师，我竞选学习委员。”
祁风胜赶紧找名字，“冼长沛是吧，其他人呢？”
“好，就你了。”
“最后一个，生活委员，有人自告奋勇吗？”
场面一度安静，这个生活委员是出了奇的麻烦，要查纪律，带着大家搞卫生，还得查本班的宿舍。
“没人是吧，祁明源你来吧。”
“what？”祁明源惊出了英语，“老师，我不当。”
“你不当也得当，一天天不务正业，就该多锻炼锻炼。”祁风胜收拾着教案课本，向外走去，“下课吧。”
“靠。”祁明源大骂一句，磨着牙，视线一直跟着祁老师的移动而转动。等祁风胜走后，同学们都纷纷乐了起来，凑过来调侃着，“名媛妹妹，你爸对你太好了。”
花半刚开始收拾书包，就被潘可飒吓了一跳。
她突然扭过头来，手掌拍在桌子上，如果不是她说的话和柔美的长相，就像是在找她约架，“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花半顿了顿，沉默许久。第一次有人邀请她吃饭，还是同龄人，为什么？怎么办？
两人僵持了许久，潘可飒猛地缩回手，摸着后脑勺大笑道：“那个，不去也行，没有强求的意思。”
见她掩饰尴尬的样子，花半有些愧疚，更多的是紧张，语无伦次地说着，“没有，不是，那个，不去。”
“不是！”她大喊一声，周围同学都静了下来，她微抿了抿嘴，“我是说，我想去。”
“那走吧！”潘可飒也惊了，不过很快反应来，向她伸出手，花半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
潘可飒笑了，拉着她向外走。
祁明源看着她俩，扭头对周子泥说：“喂，她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周子泥看都没看他，当然也没说话。
他才是最惊的那个。
自从认识花半，她永远都是不屑一顾的表情，说话也冷冷淡淡的，逗她玩都一本正经。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是有什么原因吗。
椅子向后移动，周子泥起身。
祁明源：“干什么去？”
“食堂。”
食堂人挤人，嘈杂无比，人语参杂着电视的声音，播报着今天的天气。
{北泠市，今日阴，会有小到大雨。}
“都怪老祁压堂，害得我吃不上饭，吃得上也没座。”祁明源说完后，见周子泥不说话，一脸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只见他望着远处，早就神游去了。
都找不到座位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看别的。
祁明源抿着嘴，刚想给他当头一棒。视线同时随着远处看去。
哦，原来那里有座。
“既然有座，还不赶紧走。”祁明源拉着周子泥走去，一屁股坐在了潘可飒旁边。
周子泥也顺势坐在了花半旁边。
这桌子不稳，祁明源动作幅度又大，桌子直接抖了三斗，潘可飒拿着筷子的手在发抖，咬着牙看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只有这里有位置啊。”祁明源环顾一下四周，示意她，而后埋头猛吃。
见他吃的跟猪头一样，潘可飒一脸无奈，便不再挑刺。
花半与周子泥打过招呼，“你们刚来吗？”
“嗯，跟着他来的。”周子泥回复，说完才意识到回的好像有点不对。
她应该问的是来食堂，而自己回答的是来她的身旁。
花半似乎也没有在意，埋头吃着。
“大家都是朋友，碰到一块就一起吃呗。”祁明源笑道。
花半吃饭的速度慢了慢。朋友吗，我？
“你终于说句人话。”潘可飒应和，看向周子泥，转身一想，俯身小声道：“唉，选班长的时候你们注意到班主任的眼神了吗，一直在看咱们这儿。”
祁明源放下筷子，一口咽下嘴里的食物，自豪道：“那是，谁让周子泥是咱们中考第一呢，肯定是想让他当班长，然后被抢了先。”
周子泥：“原本我就不想当。”
“是是是，我还不知道你，有点事就嫌麻烦。”祁明源道。
花半彻底停了下来。原来那个强烈的目光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边的人。
莫名松了口气的途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心里堵堵的。
吃完后，潘可飒放下筷子，轻咳两声，有些迟疑，就好像小孩子偷了块糖被家长发现，“花半，请问……你是不是看不到黑板？”刚说完，没等回复，就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换位置。我是说，请你和我换位置。”
“好啊，我同意。”花半还没说话，旁边的祁明源抢了先，无缝衔接。
有些紧张的氛围顿时消散，相反的是从潘可飒身上传出了一股寒意，“你同意有什么用？”
“我也想和花半当同桌，毕竟人家是清冷美女。”祁明源晃着筷子，“虽然刚认识你两天，但是我已经深深的看透了，你就是一个暴力女。”
“呵呵，是吗。”潘可飒压着嗓子说道，显然是生气了，“不行，我换你也得跟着我换！”
“我不换，真麻烦。”
“必须换！”
“我就不换！”
“不换的话运动会就给你报名男子五千，甲组！”
祁明源愣了一秒，竖起大拇指，喊道：“姑奶奶，明智！我换！”
花半看着他们，竟有一种，自己和他们一样的感觉。
吵架结束，花半很明显的感受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彻底放心了。
因为中午时间短，还要午休，就打算下午下课后再换。就这样，四人散了。
周子泥看着花半远去的背影，自然地走去了旁边的柜台，买了瓶牛奶，追了上去。
“花半。”
花半驻足，扭头。微风吹拂，发丝萦绕在她的脸庞，衬着阴天，有一股朦胧感，“你不去午休吗。”
周子泥将奶扔了过去，“给你。”
他扔的很准，花半抬头接住，再次看向前方，周子泥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问：“为什么给我。”
“赔礼道歉。”周子泥道，“当初是我没解释好，让你困扰了这么长时间，对不起。”
“……”花半将奶推给他，“是我的错。”
周子泥不接，“你要是不要，我就扔垃圾桶了。”
“……”花半迟疑了一下，将奶攥在了手里，“收下了。”
周子泥嘴角缓缓上扬，“这才对。”
两人走在路上，花半像是在漫无目的地走，走得很慢，但每到拐弯处却没有犹豫，“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地方去。”周子泥诚实道，“见你方向也不是女生宿舍，就好奇。”
花半对他好奇的东西感到奇怪，但想到他不住宿，确实没地方去，“那你平时午休都去哪？”
“教室。”
“哦。”
再次陷入了沉默，花半想到自己以前也在教室睡觉，起来的时候胳膊都是麻的，又脑补到周子泥刻意隐忍的样子，不禁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周子泥弯头看着她，心想还是第一次见她笑，还怪漂亮的。
“没笑什么。”花半收起笑容，语气却变得轻快，“跟我去天台吗，我中午不回宿舍就去那里，我喜欢太阳。”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上次给奶晒太阳，也是在那里。”
周子泥一直跟着她，行为已经给了她答案，“当然要去。”
花半带路，一直向上，周子泥还确实没来过这个地方，因为教室最高就到四楼，五六楼都是些器材室什么的，根本没机会上来。
很快到了一扇铁门前，花半走上前，抓住把手缓缓拉开。
光从缝隙中穿进来，不留一点余地，地面顿时被照亮，光顺着方向，一直蔓延到他的脸上。
她笑着，唤了声：“来吧。”
周子泥感觉自己被那光吸引，迈上最后两届台阶，踏了出去。一瞬间的光亮照的人紧闭双眼，他伸手捂着眼，透过指缝缓缓睁眼。
捕捉到一点景色，便顿时睁大了双眼，花半站在天台中央，她的身后是整个世界，风很大，吹得万物模糊。
他走了两步，就刮了两阵风。
花半将他带到墙边，靠着墙坐下，“今天阴天，没有太阳，可惜了。”
“已经很好了。”
花半将牛奶拿出来立在地上，“既然没有太阳，那就让它吹吹风吧。”
周子泥不理解她的行为，但不知为什么却被深深吸引，就像是一种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待在这里很舒服，周子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好像身体里的负担全都被这风吹去，两人即使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周子泥撇头看她，见她闭着眼，呼吸均匀，“花半，睡着了吗？”
几秒过去，没人回答。
周子泥抚脸笑了笑，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的身上，自己也靠在了旁边，他只是觉得她很有趣罢了，可是为什么听到她要换桌的时候，有些无源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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