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生死之交

岑灵胡乱抓了两下头发，把脸埋在双膝间，思极不明，委实烦闷，着实脑壳疼。

        若兰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看着她一时揪头发，一时捶膝盖，一时唉声叹气，一时眉头深蹙，一时嘴角带笑，也不知她是在做什么，但又不敢打扰她，只能端着水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问清楚总好过胡思乱想，免得想错了，错过了真相，况且心中一直有个问题在压着，怎么都不好。

        岑灵如是想着，一拍膝盖，下定了决心。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站在门口的若兰吓了一跳：“你何时在那儿的？”

        若兰看着她许久，确定她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才把水盆端去盆架那儿放下：“我已经站在那儿有小半个时辰了。”

        岑灵眉心轻拧，眼尾微挑，眸中有着明显的不信：“真的？”

        “不假。”若兰颔首，服侍她洗漱：“不过你这样这样是在做什么呢？”若兰学着她揪头发，捶大腿的模样。

        “呃……没什么，我在锻炼呢，睡久了，骨头松了，呵呵，对。”岑灵讪讪的笑了。

        早膳过后，岑灵便借口要消食，拉着周素去了花园，还不准任何人跟着。

        冬日已经来临了，花园里已经没有了花，树木也落光了叶子，略显萧条清冷，唯一的一点绿色是墙边的那一排翠竹，就算在冬季还是葱葱郁郁的。

        “早上冷，怎么不穿多一件？”周素帮岑灵整理了一下，方才急急让若兰送来的披风。

        岑灵心中想着事情，犹豫许久也不知如何开口，几次张了口却说不出话，衣袖里的手紧了又松，手心沁出了细细的汗，黏黏腻腻的。

        “灵儿可是有话要与二婶说？”一同相处了几个年头，周素如何看不出她：“灵儿有话便说吧。”

        岑灵深呼吸了一口气，怎么鼓不起勇气，我想知道我阿娘是如何与皇上相识的？这样一句话如何都问不出口。

        话在唇齿间转了几个圈，问出口的却是：“二婶，你与我阿娘是如何认识的，你们两人怎么会就成了好朋友呢，我对阿娘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与我说说呗？”

        周素怔了一下，问的竟是这个，不禁莞尔一笑。

        抬手帮岑灵把被风吹落的散发挂回耳后，丫头啊，你定是听了旁人传了什么话，心中有事想不明白，不然不会一清早便心不在焉了。

        她拉着岑灵的手，把她拥入怀中，有些事情，是该让这丫头知道了。

        “你娘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勇敢，善良，生的还好看，可惜老天不长眼让她如此年轻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哽咽。

        瞧见她红了眼眶，岑灵知晓她是忆起了阿娘，并不作声，拉着她去一旁的凉亭里坐下。

        周素抹抹眼泪继续诉说。

        当年，周锦霖只是一个八品小官，在这随便拉一个人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达官贵人的京城之中，这简直与普通的百姓没什么不同。

        可是身为郡主的南宫毓秀，就是愿意与这样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成为朋友，交心交肺的好友。

        在旁人看不起周素的时候，在别人欺负周素的时候，总会见到南宫毓秀挥舞拳头教训那些人的画面。

        借南宫毓秀的话来说：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想起南宫毓秀打架打不过就找来南宫毓德帮忙，然后对方找上门来，南宫毓德被老王爷追得满院乱窜，骂他带着妹妹去闯祸的情形，周素还是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时光仍犹在，只是青春逝。

        不，逝去的不仅仅是青春，还有那样好的一个人。

        时间就在两人细水长流的友情中缓缓流走。

        转眼两人都长成了。

        慢慢的，周锦霖的官越做越大，南宫毓秀对待周素的态度仍旧不变，数载如一日。

        可是有人就不乐意了。

        不就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嘛，凭什么就能得到整个天辰王朝唯一的异姓王的郡主的青睐，还能与她成为至交好友。

        于是便有人设计了周素，让她在外出的时候被贼人所擒。

        如此情况，身为好友的南宫毓秀如何能袖手旁观，在动手帮忙的时候，竟差点被贼人所害。

        自小陪着南宫毓秀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死了，暗中保护她的护卫也惨死在贼人的刀下。

        周素身边的人也全都死了，仅剩她们两人，相扶逃走。

        南宫毓秀抱着她，两人跌落山坡，满身是伤，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两人都以为必定要命丧黄泉了，可是南宫毓秀不曾放开她的手，一刻都不曾。

        万幸南宫毓德与当时还是皇子的楚鸿晖带着人赶到，将她们两人救了回去。

        两人回了家中还养了许久才把伤养好。

        每每思及此，周素都后怕不已，若当时，因为自己的关系，连累了南宫毓秀，即使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

        南宫毓秀是何许人也，那是整个天辰王朝唯一的异性王唯一的郡主，不仅生的倾国倾城，还心地善良勇敢，乃整个皇城中年轻公子乃至皇子都倾慕的对象。

        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把她当成生死之交，不管是生是死都不曾放开她的手。

        她是何其幸运才得此一知己。

        岑灵听了久久不能回神，周素亦是沉浸在回忆了。

        不知何时，阴冷干燥的冬季，下起了朦胧细雨。

        细雨纷飞，无端在人们的心中增添了凄凉。

        蒙蒙细雨随风飘进了凉亭里，落在了两人的头发上，落在了两人的裙摆上，青丝挂明珠，明珠落锦袍。

        周素抬手帮她抚去发丝上的雨珠，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那之后，楚鸿晖竟对南宫毓秀一见钟情，然后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岑灵醒神，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阿娘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皇上的吧。”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素吃惊，转头看她：“灵儿猜到了？”

        “嗯嗯，这不难。只是……”岑灵抓紧了她的手：“那个设计害了你们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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