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赵霁来京城之后，除了进宫面圣之外，几乎足不出户，虽然有心人想要结交，但架不住对方并没有给机会。
而这次对方出现在威远侯老夫人的寿诞上，却是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而赵霁本身跟威远侯老夫人自然没有任何姻亲关系，跟这位老夫人有关系的是他的义父镇远侯。
他们之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威远侯赵家满门忠烈，却一脉相传，赵蔼的父亲常年征战，母亲也随军前往，年幼的他不好同行，便留在了深宫里。说是不放心，也不过是质子罢了。
当年还年轻的太夫人，前来宫中探望怀着身孕昭仪妹妹，见他深宫孤独，便每每多停留一会，陪他说说话。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赵蔼这么多年依旧很感激老夫人。而后便是赵蔼的父亲便打了胜仗回来接他回了家，他自己最后也追随父亲的脚步当了将军，虽然常年镇守边疆，但是每年的贺礼却是不会少的，正好今年赵霁回京了，便让他把贺礼准备了亲自送去。
威远侯老夫人虽然已经是奶奶辈了，但是由于古代女子结婚都早，老夫人真正的年岁也不过四五十来岁的美妇人罢了。
“你是玄礼收养的那个孩子？”老夫人如今孀居，即使没有满头乌发，也依旧只是简单的坠了点首饰，“起来让我看看。”
玄礼便是赵蔼的字，赵霁既然来送贺礼，自然也不会撂挑子，只是想到脸上的这张面具，他迟疑了一下，便依言起身来到老夫人身边。
“好孩子，你脸上的面具能揭下来吗？”玄礼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想到他的身体，可叹最后镇远侯一家从此绝了后，虽然这孩子只是义子没法承爵，但是好在自己也争气，在边疆建了不少军功，以后自己建功立业封赏也不会少的。
寿宴是晚上才开始，原本赵霁刚来的时候，只是打算送来了贺礼就走，却没想走的话还没开口，就被老夫人身边的喊住，给迎到后院。
“这，老夫人，我担心会吓到你。”虽然威远侯老夫人不怕他的面具，让他感到意外，但是想到面具下的脸，他还是有些迟疑。
“我只是想看看你脸上伤的严重性，看看能不能治好。”老夫人摆摆手，便有丫鬟婆子，为他二人送来茶水点心，之后便退了出去，“你总不能一直戴着这张面具，这样可怎么好，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的。”
“你也是快要及冠的人了，可有取字？在边疆可有婚配？”赵霁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自己的义父对这位老妇人格外尊敬，他也不好像对旁人一般，只得收揽气势，本来还以为这位老夫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恐惧面具，竟不想居然视若无睹，还想看他传说中受伤的脸。
“都不曾。”赵霁回答的中规中矩，不敢多说一个字，深怕招来更多的追问。
“那你父亲也太荒废了。”赵霁不知老夫人这句话的是针对哪个问题，便越发沉默，“你若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便由我来为你取字可好？”
“我也算你义父的长辈，也不算辱没了你。”
“父亲对老夫人很是尊敬，想来若是若是我的字由您来取的话，父亲会很是宽慰。”赵霁是有字的，只是不太好在京城使用，便也就谎称没有了。
“那我便托大了。”老夫人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道：“便叫柏吧。”
“多谢老夫人赐字。”虽然赵霁不是很情愿，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得老夫人不高兴，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字。
“你也快要及冠了，而我也有孙女已经及笄，倒是和你年龄上般配得很。”听到这话，赵霁呆住了，往日的威风堂堂，在这里彻底变成了炸了毛的猫咪。
赵霁被老夫人请去了后院，这事并不是个秘密，以至于连不爱出门的沈言箴都知道了，说实话，她不太感兴趣，毕竟这个人戴着这般恐怖的面具，即使曾经救过她，她也不太想跟这人再有多余的接触。
但是能被老夫人请去，她又着实有些好奇，便也差人偷偷打听，自从写了话本，她手里的余钱多了些，打赏起来自然也不吝啬，但是也只打听到一些关于镇远侯的陈年旧事，想来只是叙旧而已。
沈言箴却觉得二人并不止叙旧那般简单，本想继续关注，却因为四妹妹拖着她出门与其他京城贵女见见面，而暂时放弃了计划。
“三姐姐，你之前的及笄礼不是在府中办的，母亲打算等祖母的寿辰过了，要把你我及笄礼一起办了，也算是为三姐姐补办一个及笄礼了。”沈言菻说到这个，沈言箴有些黯然，她及笄的时候正好是在乡下，那时候病入膏肓，自然没人操持及笄礼，如今母亲打算为她补办，想来也是为她说亲做准备，不过说亲这事，不还有二姐在么，自己总不能越过二姐去。
沈言箴从小因为身体不好，几乎没离开过威远侯府，甚至没有同同龄人玩耍过，小时候可以由着她的性子，但是现在不行，马上要说亲了，多认识些人总归是好的。
所以这些日子，沈言箖总是找各种借口带沈言箴认识一些贵女，将背后牵扯到的各种关系一一向沈言箴说明。
因为寿宴还没有开始，一些年轻的女眷便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些投壶的游戏。
“你对面左手边的便是梁国公的女儿万雯倩。”不愧是万贵妃的侄女，姿容仪态皆是上上之选，难怪会成为下一任太子妃的候选人，可惜遇上了沈言箖，她虽然还有机会入主东宫，却也只能是侧妃了。
百闻不得一见，沈言箴叹气，若她不是万贵妃的侄女，只怕也不会这般众望所归，但是她若不是万贵妃的侄女，别说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只怕连这燕京也是进不来的。
“倒是可惜了。”沈言箴无意间竟然讲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惹来自己的妹妹沈言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若是没可惜了，这燕京可要彻底变天了。”万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但是这深宫之中皇后早逝，她是无名之后，而万雯倩若是成了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未来的皇后，甚至还可能是未来皇孙的母亲。
一门两后，梁国公此后只怕更是嚣张跋扈。
不过可惜，这一切被沈言菻夺走了。
“你自己小心些吧。”夺了这么大的造化，以后即使入了东宫，只怕也会艰难万分，本想提醒自己的妹妹多加小心，但是看到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满肚子的话只变成一句。
也许……如果是沈言菻的话，会不一样吧？
“二姐姐似乎没有过来？”于是沈言箴转移话题，想到了一直不冷不热的二小姐沈言茵，按道理来说，这种场合，即使她再不待见两位妹妹，也不至于放弃这个结交朋友的大好时机。
这时轮到姐妹二人投壶，沈言菻忙拉着沈言箴上前，阻止了沈言箴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而两人提到的二小姐沈言茵，她之所以没有出现，却是因为她一方面想要摆脱母亲威远侯夫人的控制，但是又担心母亲为她定下的婚事不好推拒，便拐弯抹角的向父亲打听情况。
威远侯本人并不想掺和儿女们的婚事，毕竟有老夫人和夫人把关，人选总不至于差了哪去，只是拗不过柳姨娘的苦苦哀求，便向母女二人透了个底：“母亲看中那个镇远侯的义子。”
话一出口，柳姨娘整个人都傻了，镇远侯的义子又没有资格承爵，本身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毁了容貌的野小子，自己身娇肉贵的女儿，怎么可以最后陪着那种人一起去苦寒之地。
“又不一定能跟着一起去。”现在的赵霁除开是镇远侯的义子之外，还是陛下亲封的小将军，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而然的，家眷也不可能离开京城，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守活寡，柳姨娘就感觉呼吸一滞。
“更何况，更何况那人还毁了容貌！”她这个色艺双绝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毁了容貌的人呢！
“母亲这次让人进后院，便是打算为他医治伤脸。”本来威远侯本人对这样的婚事也有些抵触，毕竟沈言茵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但是母亲的一席话却说服了自己。
“茵茵只是个庶女，我也知道你偏宠柳姨娘，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茵茵的婚事却不能由着她们母女二人乱来。”
“梁国公和万贵妃会这般轻易退让，菻菻年少无知，你也年少无知吗？”
也是这番话让威远侯彻底醒悟，沈言菻因为救了太子被封为县主，赐婚太子，这样巨大的馅饼把他砸的晕头转向，也差点忘了，梁国公和万贵妃会把吃下去的骨头吐出来吗？
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一直保持中立的镇远侯，反而比京城那群墙头草更适合结为盟友。
“不管怎么样，爹爹和祖母不会害你的。”威远侯是这般安慰自己的女儿的，可惜他没有发现捏着手绢哭哭啼啼的女儿，其实半分眼泪也无，那目光中的冷酷和讥讽之色，若是威远侯本人看到了，只怕也会退避三舍，所幸他没看到，还能继续保持父慈女孝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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