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合桑花
而此时此刻，季泉再也控制不住，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忍住眼上的疼痛，怒道：“车穆，你够了，你我神魔之差，云泥之别，我高高在上，被世人所供奉，而你就应该被人踩在脚下，烂泥就应该活在烂泥堆里。我待你不薄，可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杀了我的合桑……凭什么……魔就是魔，永远也改不了与生俱来的魔性，你这个疯子！”
祈安对着一旁的玖川说道：“帝君，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他又在发疯了。”
“无妨，有本君在，他伤不了殿下。只是有一事不明，他为什么要杀那对夫妇？明明何其无辜。”
“为什么？因为我们去打探了消息，怕我们查出来什么，于是他在报复那对夫妇。”
如果早知道是这般模样，她说什么也不会问那些事的。
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如果。
而那个老实的车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他肆意辱骂，果真应了那句“老实巴交”。
祈安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耳朵觉得有些聒噪，直接道：“不息！”
不息直接朝着季泉的右眼飞去，季泉顿时止住了口，惊惧无比。
在距离他的眼睛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却并未离去，季泉顿时瘫坐在了地上，眼中映出的是不息充满煞气的模样。
祈安蹲下身子，扯掉他身上的八神绳，捏起季泉的下巴，对上他惊魂未定的眼睛，冷声说道：“季泉，你先前算计本殿，想要借本殿的手除掉车穆，本殿废了你一只眼，你可服气？”
季泉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说道：“服。但我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竟让殿下起疑？”
祈安一把撕掉他左腿上的衣衫，如此豪放之举，惊呆了众人。
可令他们更为惊讶的是，季泉的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在往外冒着鲜血，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她用食指在他的伤口上沾了一点儿鲜血，放在鼻尖嗅了嗅，冷笑道：“果然，是曼珠沙华的味道。”
季泉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慌乱无比，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那天在这里的人，是你！”
祈安站起身，吩咐道：“不息，看着他，若他想逃走，直接断了他的腿！”
不息得了命令，不断围绕着季泉转圈，幻化出六柄□□，像是列阵一样立在地上。
还时不时的凑近他，吓得他根本动弹不得。
祈安看向一旁的玖川，指着这伤口问道：“帝君大人，这个东西，想必你应该没有忘吧。”
玖川轻笑道：“本君自然不会忘记。”
他又看着黎肃，掷地有声的说道：“想必魔尊大人并不知道这伤口是何而来吧。那日本君与殿下一同前往池兴山，想要查一些线索，路过这祭坛之时，发现一人鬼鬼祟祟，想要毁灭证据，殿下便在他的腿上留下了印记，便是这曼珠沙华的烙印。”
祈安道：“不错，正是如此，就连那对的夫妇，也是季泉所杀。恐怕是一路尾随我与帝君，怕我们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才起了杀心。因为，他想要营造一种车穆才是凶手的证据。”
车穆也后知后觉的说道：“可是这曼珠沙华留下的信息？”
祈安点点头：“那日，我与你一同前往那对夫妇家里，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它的气息，由此推断凶手与那日试图混淆视听的人是一个人，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替他做掩护。”
黎肃心中惊骇，他本以为会是车穆，没想到却是和车穆长的一模一样的季泉：“竟然是他，如此说来，先前小妹经常去那里吃烤地瓜，每次都是由车穆陪同的，和那夫妇早已熟识，他们认识车穆也属正常，更不论季泉与车穆长的一模一样，那夫妇自然也将他当成了车穆。”
祈安微微颔首：“的确如此。”
说罢，她走至车穆面前，伸出手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尘，笑眯眯的说道：“所以，车大人是知道那个人是季泉，所以才会前去查探那对夫妇是否已经魂飞魄散，说出让我去冥界查探，而后死无对证的话吗？”
季泉的灵核在池兴山，因此刑魔司的牢笼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车穆心底一惊，觉得祈安的眼睛仿佛将他看透了一切，洞察秋毫。
面对祈安的质问，他无从说起，就连辩驳也不曾：“殿下所言非虚。”
如此一来，车穆沉默了下去，算是应了她的话，黎肃又是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如此一来，本尊回去就能给小妹有个交代了，先前她一直心情不好，费尽心思想抓住凶手，现下她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祈安嘴角一勾，飘飘然的说道：“魔尊大人，似乎高兴的太早了一些。”
言毕，黎肃的笑容戛然而止，脸色僵了一下，镇定自若的说道：“冥主这是何意，现下一切始作俑者已经找到，难不成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的确是可喜可贺。”
祈安顺着他的话说，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他：“所以我说，高兴的太早了。帝君大人，你可还记得那日夜中你问我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我的回答？”
最后一句话，是对玖川说的，今天的这场戏，她一个人唱起来着实有些累，不过……还真是痛快呢。
玖川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移开，她一问，便不假思索的答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话是她当时的原话，她记得很清楚，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而这具体的三人，如今一切昭然若示：“我当时说的三人，指的是季泉，车穆，以及魔尊黎肃，并不包含等黎音，准确的说，她从来都不在我的怀疑对象之内，因为黎音身上并没有任何曼珠沙华的气味。”
玖川环视一周，目光审视的看着三人，皆面色古怪，古怪中透露着一分警惕，他面带冷峻说道：“现下依照本君来看，却是三人行，皆有我师焉。”
他的这句话，将三个人的罪名一一坐实了去，黎肃却变了脸色，板着个脸，态度凛然的说道：“帝君大人！有些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
接着玖川佯装一副惊愕的模样，问道：“所以……你这是被本君说中，恼羞成怒了吗？”
“还请帝君慎言！”黎肃咬牙切齿，想要反驳，却无可奈何。
她说道：“魔尊是没有与季泉同流合污不假，但包庇之罪也是名副其实。”
于是，她将这件事的起因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正是如季泉所说，他爱上了那个叫做合桑的女子，但可惜的是，合桑爱上的是车穆。
只不过后来被季泉利用，误以为她父母是车穆所杀，和车穆反目成仇罢了，在误会接触之时，也是他们二人阴阳两隔之时。
在季泉的谋算下，欲将车穆毁于一旦，钉死在祭坛上。
却不曾想，合桑后来无意之间发现事情的真相，为了救下车穆，竟然自己替他上了祭坛，最终被钉死在了池兴山。
祈安边说边走到中间的石柱上，依稀能够想象到当时合桑是怎么被人所利用，她对一个杀父仇人虚以委蛇，认贼作父，到头来落的个两败俱伤，尸骨无存的下场。
先前在刑魔司时，季泉对她讲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罢了。
合桑告诉过她，她爹不成气候，有事求于车穆，车穆谨守律法，当然拒绝。
可她爹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与山神季泉的关系，以烧山神庙这样的方式来博取帮助。
而她那病重的母亲也是被季泉所杀，嫁祸给了车穆。
说到这时，季泉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不管九渊在他身边看守，目眦欲裂的瞪着车穆，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车穆，你若恨我，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杀了合桑，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当初跪着求你，求你放了她，你想要这山神之位，我给，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杀了她……为什么……”
一个堂堂的七尺儿郎，此刻却哭的不成人形，正如他所说，祈安当初在这祭坛上发现的那个魂魄，正是合桑的魂魄，她……是被人活生生的钉死在了这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可怜又可悲。
祈安轻“呵”一声，道：“是以，季泉，合桑死后，你就屠了这两千人，几乎疯魔了吗？”
季泉沉浸在往事中久久不能平复，更是悲痛不已。
一切的真相被揭开之后，他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跌倒在地：“是，合桑死了，我做这个山神又有什么意义，既然做不了山神，索性就拉着大家起陪葬！”
车穆眼中光波涌动，死死的盯着季泉，道：“你！没有资格给她陪葬！难不成你忘了吗，合桑是被你亲手杀掉的，是你亲手杀了她！”
“不，不是我，不是我。”
差不多之后，祈安看向还在一旁看戏说道：“魔尊大人，你若再不拦着，本殿可就要状告天帝，降一个包庇之罪了。”
黎肃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挡在季泉面前，一掌击退了车穆，而后者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勉强用剑支撑着才未倒下。
他对祈安说道：“多谢冥主手下留情。”
车穆又道：“你利用习灵想要满足你的私欲，可你却忘了你身为山神，不该用这一山人的性命去换合桑。”
“不该？她生的五与合桑有八分相似，能让她作为祭体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只要让合桑能活过来，又有什么该不该！”
过会儿，季泉仰天大笑，道：“哈哈，很快，我就能让合桑死而复生了，到时候，她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给我抢她了。”
面对这么一个早已疯魔的人，祈安看向一脸讶异的魔尊，道：“怎么，难不成此事魔尊并不知晓？”
黎肃一脸茫然，道：“本尊该知道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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