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代价
裴漱：“”
宋巢和：“”
裴漱试探着用小银勺戳了戳，刚沾上酥山的银勺迅速泛黑，她难以置信地说道：“所以你真的想毒死我？”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宋巢和否认三联：“孤不是，孤没有，别瞎说！”
裴漱把勺子举到宋巢和面前，悲愤道：“那这是什么？”
宋巢和语无伦次：“我不知道这碗牛乳下了毒鼠药，我那个那个，我就算给自己下毒也不会给你下毒啊！”
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焦躁地抓着头发试图解释清楚，黄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落。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赵嬷嬷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等开门直接用身子撞开了木门：“殿下，你与裴姑娘没有食用那碗牛乳吧？！”
裴·姑娘·漱一手端着颜色诡异的酥山，一手拿着发黑的银勺，而一旁的殿下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赵嬷嬷惊呼一声，她冲上前去一把夺过瓷碗就丢到门外，同时对守在门外的婢女大喊：“快去叫郎中，再端一碗生鸡蛋清来！”
如同晴天惊雷般的声音险些炸破了裴漱的耳鼓膜，她还没反应过来，赵嬷嬷就抡起沙包大的铁拳一拳头砸在她的胃部，紧接着另一只手高高扬起，重重拍在裴漱的背部：“裴姑娘快吐出来！”
“我没”吃。
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赵嬷嬷铁砂掌与金刚拳双管齐下，前后夹击，轰到裴漱身上，裴漱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排，被饭店老板娘用铁棒槌梆梆梆地敲。
我命休矣，裴漱哀嚎。
赵嬷嬷动作太快了也太猛了，快到裴漱没有反应过来就惨遭暴打，猛到宋巢和好不容易拉回自己飘远的神识，但却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
直到婢女带着鞋子都跑掉了一只的郎中冲进房内：“嬷，嬷嬷，呼呼呼，郎中来了”
老郎中气喘吁吁：“是何人中毒了？”
宋巢和终于回过神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试图拉开赵嬷嬷：“嬷嬷快住手，培培没有吃牛乳！”
赵嬷嬷的大拳头险之又险地停在半空中，凶狠的拳风激乱了裴漱额前的碎发，嬷嬷惊愕道：“什么？！”
裴漱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她两眼泪汪汪道：“我妹吃啊！”
“啊这”
宋巢和搀着奄奄一息的裴漱，失声道：“培培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啊？”
裴漱枕在宋巢和大腿上，悲愤欲绝地望着她：“都是你”
随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培培！”
——————
醒来时裴漱正平躺在微凉的塌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棉被。
她偏了偏脑袋看清楚了房间内的布局，这是宋巢和的寝房，布局简单，装饰素雅，在她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黑檀木案几，案几上放着一只冰盆，一只紫铜博山炉，炉内点着安神的香。
画山水竹林的屏风将整个寝房一分为二，裴漱隐约听到了屏风外赵嬷嬷训斥宋巢和的声音：“殿下，不是老奴说你，你自小就在厨艺一道上无甚天赋，做汤饼把铁锅烧穿，做炙肉把膳房点着，这回更骇人，老奴放的那般隐蔽的毒鼠牛乳你都能翻出来。”
裴漱没忍住笑了，却不小心拉扯到上腹部的皮肉，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宋巢和听见里面的动静，急忙拉开屏风走进：“培培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呼吸都是痛的，但她看到宋巢和满脸憔悴，不忍心让她更难过，于是说道：“没什么事，别担心，我可是天下第一剑客，没那么容易受伤。”
她不说还好，一说宋巢和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嬷嬷是赵氏崩山拳传□□头能打碎野猪头骨，你肯定难受极了。”
这么厉害的吗？
赵嬷嬷满脸懊悔：“裴姑娘实在对不住，都怪老奴弄了一碗毒鼠牛乳，我本想着马上端走的，谁知唉，当时老奴以为那牛乳已经被裴姑娘误食，所以才会那般举动，唉，请裴姑娘惩治老奴！”
这事说起来她们三人都有责任。如果裴漱没有突然去找林厨娘学做冰食，赵嬷嬷会立刻端走毒牛乳；如果宋巢和没有突发奇想下厨，毒牛乳也不会被送到裴漱手里。
你错一步，我错一步，结果就是裴漱无比悲催地被锤到了病床上，吃醋的代价真大，她在心里咬手帕痛哭。
她安慰赵嬷嬷：“不怪嬷嬷，嬷嬷也是为了救我。”
宋巢和开口道：“不怪嬷嬷，都是我的错，嬷嬷先下去吧，我与培培说说话。”
赵嬷嬷一声长叹，对二人行了一礼：“老奴告退。”
房内只剩下裴漱与宋巢和二人。
宋巢和沉默地坐在裴漱身边为她打扇，一言不发。
裴漱绞尽脑汁找话：“你吃饭了吗？”
“没有。”
裴漱干笑：“哈哈好巧，我也没有。”
“你想用膳吗？郎中说你近日只能吃些清淡饭食，我端来喂你？”
裴漱赶紧拒绝：“不用，我还不想用餐。”
“好。”
房内再度安静下来，宋巢和兢兢业业地坐在一边当打扇工具人，实在没辙的裴漱只好有话直说：“其实你做的酥山还可以，如果不是牛乳有问题的话，想必味道吃起来也很好，你不要”
宋巢和冷声打断她的话：“别说了！”
裴漱咽下嘴边的话，默默地看着她，良久后说道：“不难过了好不好？”
宋巢和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孤做错了事还不能难过吗？”
裴漱轻声说道：“做错事的难道不是我吗，如果不是我吃莫须有的飞醋，也不会”
宋巢和再次打断她：“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
裴漱没办法了，她静静地看着宋巢和：“错处挑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宋巢和，你难过我也会难过，你希望我受着伤还为你难过吗？”
此时的宋巢和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潭，如果别的方法有用，裴漱也不愿意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去开解她。
她抓住宋巢和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侧脸上：“别想了好吗，你摸，我身上是热的，我还活得好好的，我还在你身边。”
这件事中真正让宋巢和痛苦的是，她差一点就可能失去裴漱了。
她们还有着漫长的时光，春天她们会去堤岸边看柳枝轻舞，夏天她们会在阁楼上听雨声阵阵，秋天依偎着彼此在漫天星辰下许愿，冬天燃起红泥小火炉，培培一定会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能饮一杯无？”。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铸成大错，她梦想过的一切美景都将成为虚幻，从此正有雪虐风饕的严冬。
宋巢和握紧了裴漱的手：“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陪你从生到死，做鬼也不放过你。”裴漱开了个玩笑。
宋巢和躺到了裴漱身旁，轻笑着说道：“那很好，你可千万不要放过我。”
裴漱抓着她的手掌轻轻咬了一口：“给你留个记号，等我死了就靠这个找你。”
宋巢和摊开手任由她磨牙：“咬，咬深点，不用等下辈子，这辈子哪天你看不见了还凭牙印识人。”
裴漱满头问好：“你是在说情话，还是在诅咒我？”
“自信点，我是在诅咒你。”
“呸！”
一个多月后裴漱修养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在府内上窜下跳，宋巢和有时在屋顶上发现她，有时在房梁上发现她，这回就离谱了，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正坐在树下的石椅上歇息，然后树上倒着伸出来个脑袋。
宋巢和惊地差点一巴掌扇上去。
脑袋顶上沾了几片树叶，笑眯眯：“嗨？”
宋巢和太阳穴直突突：“你是想吓死我吗？”
裴漱哈哈大笑：“哪有，我明明是在练轻功。”
“轻功是这么练的？”
“那可不。”裴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见宋巢和还想说什么，裴漱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怼到她面前，眸子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的顽童：“看！”
那是一只黑绿色的知了，正在声嘶力竭的鸣叫。
“我记得你今年虚岁二十四。”
裴漱从树上蹦下来，放开知了，她撇了撇嘴道：“我四岁谢谢，找我有啥事儿？”
你这个语气怎么好像十分不欢迎我？
这句话在宋巢和嘴里转了一圈没有被说出口，她拉着裴漱走到凉亭里坐下：“陛下传旨召我与你二人一同前往避暑宫。”
裴漱一口凉茶差点喷出来：“你和我？没搞错吧，我何德何能被陛下召见？”
宋巢和表情严肃：“我亦不知，但先前跟随陛下去避暑宫的名单里有裴昌。”
裴漱放下茶杯，缓缓坐直身子：“陛下会因为我与裴昌那浅薄的父女关系而召见我？”
宋巢和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还有其他原因，或许是因为我。”
裴漱明白了，她忧道：“你会因此被处罚吗？”
宋巢和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周朝风气开放，女女相恋不是什么稀罕事，而我厌恶男子这件事陛下也知道，他虽然不喜，但也只当我是荒唐胡闹，并没有就此说过我什么。”
“我担忧的是，或许是宋明池对陛下说了什么，他才注意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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